啪嚓——
地上碎裂的玻璃碴刺痛了她的眼睛,残留的酒液被脚印晕开,谢晋远没有受伤,只是衣服被淋湿了。
两个人都愣着,从桌上被推下去的酒瓶还在那里提醒他们,杨豫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这是……她做的?杨豫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你没事……”??“没受伤。”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沉默。
发生什么了,他们在吵架吗?她抬起头,谢晋远已经沉默地披上外套,手里的行李箱咕噜咕噜地滚动,从房间一路来到门口。
她沙哑着嗓音,像是几天没喝水似的,喉咙反上来一股甜腥味,“真的要走吗?”
谢晋远温和地笑了,依旧是初见那副温润的样子,“我在拖累你。”
“别瞎说。”杨豫强硬地打断他,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晋远动作一顿,松开行李箱的把手,转过身回来,轻轻抱了抱她。
闻着熟悉的气味,杨豫喉咙发堵,放松地任由他抱住,将有些难堪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你是不是很恨我?”她无声地用嘴型问了一句。
改变主意停留在这,你是不是后悔了?
谢晋远没听见,已经松开手退后一步,维持着距离站在那儿了。
“好。”杨豫抬起头,干涩的眼睛微微一眨,就落下泪来,她若无其事地擦掉,撑着那副皮囊说,“我不会送你。”
谢晋远只是看着她,应了一声,“好。”
“落地了地址发我一份,我有空回去看看你。”
他转过头看她,神情变幻莫测,看不出端倪,半晌,又应了一声,“好。”
杨豫止住了话语,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恍惚地开始认同对方,是,他说的对,他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有太不体面的结局,这就是最好的分别了。
这就是最好的分别了……可他们明明那么合拍。
温和的时光让她忘记独自待着是什么感觉。她的每一次焦虑,每一次熬夜,甚至是每一次午夜梦回,被梦境惊醒。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质问她,你是爱他,还是爱他的陪伴?
蓄满的泪水从眼眶落下来。但她眉眼下拉,嘴角微抿,一副面无表情的不耐模样,看起来就和没哭似的,“趁我没反悔,你得赶紧走走快点。”
“不走快点会怎么样?”
“你就别想走了,把A市翻个底朝天我都要把你带回来。”
“那我走了。”他笑着告别,行李箱又咕噜咕噜地滚动起来,“珍重。”
行李箱不大,他只带了很少的东西,装了几件衣服,钱包,身份证,这个家甚至仍维持着一半属于他的光景。
杨豫最终还是垂下头,逃避地不许看这幅光景。她妥协地用手抹开眼泪,双手抱胸依着门,冷漠地看他离去。
谢晋远忽然停下来了。
“你哭了?”他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侧过脸看她,星辰般地眼眸隔着一步之遥静静勾勒出她的影子,“别哭。你后悔了吗?”
杨豫冷酷脸,“脑子坏了?要走赶紧走。”
“我还是很爱你。”他毫无征兆地说道,“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突如其来的肉麻让杨豫无所适从,她摸了摸臂膀,垂下眼眸,不让他的身影继续停留在眼里。
她表现的早有预料,“我知道。”
“你不知道。”谢晋远笑了,他的身影忽然清晰起来,像是水墨画转为了油画,一点一点擦除回忆的影子。
“杨豫。”他们尚隔着一段距离,他向她发出邀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
一只手重重的地砸穿了他的躯干。狰狞的怪物痛苦地哀嚎,死死蜷紧尾部的精神体。
它似乎在自我斗争,一张脸又一张脸接连不断地在体表浮现,絮乱的肢体失去控制地攻击着自己,但尾部始终紧紧攥住杨豫。
「它在做什么?」
0031透过遮挡,可以清晰的看见杨豫的精神体又浮现出那种血色的裂痕。怪物身躯裂开,像是张开大口,源源不断的血色线条从口中涌出,一层又一层地缠绕住杨豫。
他们急切地加快突破的速度,力求冲进这个幻觉杀死它。
另一头,杨家祠堂早已结束祭拜。然而重重叠叠的红色纱幔后,仍然有细微的声响穿出。
铁锹在泥土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尘土飞扬,均匀地铺撒在骨灰盒上,一层一层,将其掩埋。
土层之下,这里无比安静,没有心跳和呼吸,氧气的缺乏和黑暗的环境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存活。
宝相庄严的神像坐落在不远处,凝实的目光远远看着,无数张人脸从其中显现出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