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王就在里头,故作蛮横道:“要么你把衣服脱给我,要么我把你打晕了扒光,你自己选。”
宝叶瑟瑟着选不出来,摇头想跑。
江稚梧在雨霖舍待久了,整日看花鸩他们翻来飞去的,眼力大大见长,宝叶还没迈开腿,她便已经伸手抓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利落取下胸前璎珞,灵巧一拨弄变成四角尖尖的刀,闪着寒光逼向宝叶喉间,将她堵到墙后……
不消片刻,一身杏色衫子的少女扯着偏短的袖口从墙后走了出来。
她紧了紧耳后的双髻,回头道:“在这等着我,送好东西我就找你换回来。”
墙后,宝叶脸色煞白,漆黑的眸子无声看着她,没敢回话。
江稚梧顾不得她这么多,算着一盏茶的时间要过了,匆匆折返回去。
——
宝荔捧着酒水,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望着路的尽头,后悔死了放宝叶走,前头进去送茶被宝蝶那个狐媚魇道的抢先了,这回送酒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叫王爷高看自己一眼。
只可恨那个扶不上墙的宝叶!自己不争气就罢了,莫要坏了她的事!
宝荔望眼欲穿,终于瞧见一个杏色的身影从拐角走了出来,心里狠得一松,火气噌似的往外冒。
“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宝荔咬着牙喊。
来人乖顺低头提裙跑了起来。
宝荔见她髻子都跑得乱了,鼻孔出气嗤了一声,走到前头飘飘留下句:“端着酒跟在后头去!”
江稚梧一副垂头丧气模样,蹲下拿起托盘,照宝荔的话紧缩着肩膀跟在最后。
她低头盯着盘上酒盅,背也不敢伸直了,生怕被身后守卫看出端倪,好在那两个守卫并没有分多少眼神在她身上,一行人过了月洞门。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侧门处,刘管事正躬身走在许翎身畔,“少主,西临王安排您在这更衣,一起沐汤饮酒,那酒是圣上赐的御酒,咱们不知会一声就走了,会不会叫西临王拿着把柄弹劾上去?”
许翎双手背于身后,稳步迈出侧门,“被他弹劾和脏了我的眼,就随他弹劾好了,左不过都是秋后的蚂蚱……”
许翎脸上写着嫌恶,再路过月洞门时,更是看也未看。
月洞门内,越往前走水声越大,江稚梧的心跳也如擂鼓,险些撞上前头突然顿住的女子的脊骨。
一道刻意压低的婆妇声传来:“怎么来迟了,已经传了舞姬进去,你们在这等会儿吧,跳完了再送。”
诸女子都低头称是,江稚梧也埋着头轻声应和,静静等候被放进去。
门外,许翎脚步骤然顿住。
刘管事:“少主?”
许翎眉头紧锁:“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刘管事四下看看:“就听到里头领事婆子在管教那些丫鬟,还有些丝竹声。”
许翎沉着脸回头,朝月洞门内望过去,只瞧见一个个杏色的娇小轮廓,和他前头在里面看到的别无二致,再细致到面庞的就看不清了。
为了赴约,他今日用了颠茄水,看不清也是正常,许翎指向那行杏色的人,对刘管事道:“你看看那些女子,有什么异样?”
刘管事揉了揉满是褶皱的眼皮:“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少主觉得不对?要老奴过去看看吗?”
许翎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必,是我多想,走吧。”
毕竟,她不可能在这。
月洞门内,江稚梧快站不住了。她身量比这些女子都高,不得不一直呴背塌腰,裙下的腿半蹲着,头更是抬也不敢抬,生怕被那婆妇识破。要维持这样蜷缩的姿势实在累人,只这一会儿她已经开始隐隐地腿酸打颤。
就在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在微微发抖的时候,前头终于有了新动静,旋转的舞姬们四散退下,宝荔在婆妇的低声催促下迈步进去。
江稚梧忍着酸缓步跟上。
杏衫少女们从屏风侧鱼贯而入,一转进来,只觉得水汽扑面,温度宜人,别有洞天。
借着水汽氤氲,无人注视她的小动作,江稚梧悄悄观察四周。
正对着她的是大小不一四个温泉池子,若是把整片地方比作一张棋盘,那这四个温泉池子就像两枚围棋子与两枚象棋子错落在正中。
其间一大一小中有人影攒动,另外一大一小则还空着。
此时前头晃过个男子身影,她定睛看去,才发现左前方还有个小门,一个身披长袍,胸膛半裸,身下只穿亵裤的男人正从那门中进来,赤脚缓步走在卵石路上。
江稚梧面上一红,垂下眼,听见温泉那头有个粗放声音道:“岳丞相,叫大家好等啊。”
哗啦一阵下水声后,岳丞相说:“年纪大了,更衣动作就慢些,秦太尉身强体健,多担待。”
江稚梧心道看来来的是右丞岳泉,招呼他的就是秦桑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