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口气听着有些暗讽意味,同时也透着股熟稔和相互忍耐,江稚梧心道奇怪,按照她的了解,这二人应当更加针尖对麦芒才是。毕竟大安向来文武不和,朝堂上都恨不得生啖了对方,私底下怎么反而像斗惯了嘴的旧友?
不过那头没给她细想的时间,又一阵哗啦水声后,依旧是岳泉的声音,这回他染了些怒气:“你这怀中怎么还有个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共沐,不成体统。”
江稚梧闻言忙回了神,也顾不得非礼勿视,循着声音朝秦桑海那看去,只见那水汽迷蒙处,可不就正有一个娇小细瘦的身影,尚未长成的身子若隐若现,身边不远处一抹杏色绸布和绯红小衣正漂漂荡荡。
江稚梧眉头紧锁,突然明白了宝叶为何不想来。
秦桑海婆娑着怀中人,毫无愧色:“西临王送来的,我不收岂非无礼?”
岳泉似是不想与秦桑海为伍,起身从大池中走出,换到旁边的小池去。
小池内另响起一个声音:“岳丞相您请。”
岳泉冷哼一声下水,又问:“汪廷尉,怎么不去和秦太尉一处好侍奉左右啊。”
秦桑海赫然大笑,笑得乐不可支:“岳丞相不知道,汪廷尉他也受不了。”
岳泉不解道:“我倒不知道汪廷尉还是个如此洁身自好的。”
汪培端着无赖圆滑的性子,一本正经道:“非也,实则是因为汪某喜男风。”
“……腌臜货。”
岳泉气得一撩水面,抖着胡子问:“西临王人呢?还有北庭王,怎么都没看见?”
大池中另一人朗声回他:“说曹操曹操到,西临王这不就来了。”声音却是朝江稚梧的方位。
江稚梧脖子一紧,她听得太入神,竟连自己身后走进来个人也不知道。
一道堪称阴柔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去送酒。”
“是。”
一行女子异口同声,只有江稚梧愣在原地没张嘴。
她察觉到身旁男人的视线在她周身游走了一番,不禁汗毛根根竖起,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异样,只轻声道:“乖孩子不必怕,去吧。”
江稚梧手脚僵直地往前。
卵石湿滑,她身前的女子们却走得极为稳当,最前头的宝荔已经来到大池里侧,江稚梧即使在后面吊着,也已站在四个温泉交接的当中。
站在此处,她才瞧见了原来那大池偏向一侧的角落里还坐着四五位方才不曾出言说话的人。
他们有人饮着茶,有人则已经伸手在要酒盅,其中一人不知是手抖还是故意,没抓到酒盅,却一把抓上端酒人的手,扑通将人拉下水。
秦桑海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嘲道:“刚才装得人模鬼样,如今瞧见我率先要了一个,不就也忍不住了。”
那人梗着脖子嘴硬:“是这水雾挡了视线……”边说边要推走身边女子,然而跌落水中的宝荔却柔身依偎上去,那人又兀自演了好一会儿的一番半推半就,大骂宝荔哪里来的浪|荡蹄子,还给了她脸一个巴掌,宝荔哭着求他,他才勉强受了。
江稚梧看得恶心上涌。
她身后,一片哗啦入水声,应是西临王走进了她身后的大池。
曲恪缓了缓,适应了温度后才对着另一头的问:
“鹤沉不在?”
江稚梧手上一抖,酒盅“铛”地侧翻在圆盘上,辛烈酒气直冲她天灵。
满池的人一同看向她。
她连忙将酒盅扶起,止不住哆嗦的手指捏住酒盅在圆盘上磕出一串颤音。
一瞬静默后,池中人爆发出震天的笑。
曲恪也闷声笑了,再说话时声音带着轻微喘息:“不碍事,就当本王赏了你半盅。”
江稚梧低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双眼盯着酒盅中还在摇晃的液体,祈求着许鹤沉只是一同被宴请了,但他并不是北庭王,只是恰好他与北庭王两人都不在罢了……
搂着宝荔的人续着曲恪的话问:“鹤沉是哪位仁兄?”
江稚梧深吸一口气,是了,就是她想的那样。
旁边秦桑海嘁了一声,“不说我们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个字号。”他面向曲恪道:“到底是西临王你与他感情好啊。”
曲恪淡笑:“毕竟少时同窗常常相处在一起,一时间改不过口。”说着又有些怅然,“可惜了淮松,不然今日我也要邀他来的。”
少时同窗……
曾经许鹤沉给她的书册中有记载,‘先帝亲征四方期间,携各皇子试炼,左丞江谷伴驾,晏淮松与诸太子、西临北庭世子,一同拜学于左丞江谷下半年。’
江稚梧呼吸彻底乱了……
旁边人对曲恪道:“王爷惦着与他的少时相识,他么……却未必会念王爷这份旧情呵。”
曲恪:“此话怎讲?”
那人只笑嘻嘻说:“温泉、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