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桑桑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声:
“早。”
说罢,还小声询问自己能不能吃些什么:
“我可是一大早就被饿醒了……”
接连三次醒来,项邈已经确信桑桑这次是真的醒了过来,再也不用自己日日抱着希望在她等待。
但就算心中有了答案,项邈还是小声询问桑桑是不是不会再睡下了?
由于嗓音过于颤抖,项邈第一遍根本没把话说清楚,赶紧反复询问了两三遍。
桑桑抬眼看着项邈,看着对方眼中遍布的血丝与眼底若有若无的泪水,心脏差点漏拍。
只见其一边回答,一边将项邈掌心按在自己胸前,笑道:
“我觉得,应当是不会了。”
桑桑醒来后不久,就打算想办法央求项邈扶她起来坐坐。
谁知都快中午了,项邈还是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管从背后揽住自己腰腹,大有一番要和自己就这样躺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桑桑没醒来之前,项邈无比惋惜二人错过了正月十五那天。
如今桑桑醒着,他早将婚期连带着账本一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连两日都与桑桑同在床榻上躺着。
除非实在需要自己拍板的国事,否则项邈根本不可能离开月歇殿的后殿一步。
于阗的床榻不同于大宁五面全包,只留正前方床沿处开放的床榻,而是五面开放,只留下方床板关闭。
除此之外,其面积足足是大宁床榻的两倍,两个人在上面一同吃饭都不是问题。
正月十五那天夜里,桑、项二人整整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
两人
见桑桑手就在桌上放着,项邈当即伸手摸了摸对方脉搏——
好家伙,都赶上鼓点了!
这要是再下下去,眼前的小人儿估计得输急眼。
只见项邈当即朝漆盘上一趴,丝毫不管棋子位置被压乱,笑嘻嘻询问桑桑何时才能下过自己?
“早晚的事……”
桑桑见棋盘已乱,当即抱着枕头躺下,任由项邈将棋子收拾干净。
可当项邈准备将桌子撤下床时,桑桑突然伸手按住了桌角,而后腾出另一只手示意项邈将自己拉起。
起身之后,桑桑径直握住棋篓旁的八角绿瓷壶。
项邈以为桑桑是渴了,伸手表示让他来倒。
“不用,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桑桑说着,转眼就将桌上两个茶盏倒满。
原定的新婚夜,两个杯子,两个人,这些信息已经让项邈猜出桑桑想要看干什么,可他依旧开口询问:
“这是?”
“你我二人都是不能饮酒的,那就以茶代酒吧。”
项邈抿了抿嘴唇想说合卺酒应当留在新婚之夜,两人正正式式的饮下,不应当现在就喝。
不过看着桑桑满眼期待的样子,项邈寻思不过是一杯茶而已,做不得数:
“好啊。”
项邈说罢,抬手接过桑桑递向自己的那盏。
从互相拿着茶杯的那一刻起,桑、项二人的目光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丝线死死系在一起一般,始终落在眼中人的身上。
项邈本想配合着对方一饮而尽,只当提前体验一下流程。
可一见桑桑柔和的眼神,压根舍不得将视线挪开,只管痴痴看着对方,两人眼波同时流转……
桑桑重伤未愈,以往亮黑色的头发此时枯黄一片,脸色虽然好了点,但与漂亮还差着好几条街。
项邈倒是因为桑桑醒来,整个人心情大好,从早到晚都是神色奕然。
可他在床上窝了整整一天,一头卷毛炸的跟一棵枝繁叶茂的一般,与【邪魅贵气】四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项邈,我不管其他,今日就是你我二人结为夫妻之日——”
桑桑说着,轻轻将脑袋往前凑了一些,项邈十分默契的做了同样的动作。
此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四个拳头大小,彼此间都能感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你记住,我只会选择你一人,此生此世,从一而终。”
桑桑的视线热烈而果决,温柔而坚定,看的项邈大脑几乎处理不过来这些:
“从一,而终?”
“是,从一而终,唯你无它。”
说罢,桑桑朝项邈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项邈则用同样的态度做出了回应:
“好,终生所约,之死靡它。”
给出回应之后,桑、项二人同时衔住茶盏的边沿,将杯中尚有余温的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