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晚,她只身潜入王家,趁王有义更衣时闯进屋内,吹熄蜡烛,扯过木桁上的腰带勒住王有义的脖子,眨眼间便令王有义断了气,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旁人见沈寒枝相貌稚幼、身躯瘦小,总以为她弱不禁风、难举寸铁,实则由于妖心的缘故,便是十个男子的力量相加也难与她较量。
可当时沈寒枝没来得及剥皮就被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用暗器所伤,那暗器上淬了毒,正是烹烟之毒。虽说妖心力量强大,烹烟不至于要了沈寒枝的命,但她中毒后头昏脑眩,过招时仅划伤了对方的腿而再无把握一击杀之,为求自保,她不得不舍弃人皮暂且逃离,躲起来养了几日的伤,方才痊愈便匆匆赶来义庄准备偷尸继续查找线索,结果就遇到莫策带着魏关埔过来了……
哎,事先沟通不善,真是坏事啊!早知如此,的确该让莫策去寻诛妖录,自己去调查贪粮之事。沈寒枝哑然默叹,转念又想:不过那样就是莫策身中烹烟之毒了,他一介藤妖,术法低微,妖心的力量亦远不如我,说不好连命都得搭上!罢了,还是我中毒吧,好歹我凭借这颗妖心还能缓过来。
莫策亦想到沈寒枝的毒伤,关切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比起伤势,沈寒枝更在意莫策刚才有没有从尸体上查出什么。
然而莫策又一次摇头,十分遗憾地说:“除了烹烟之毒以及毫无破绽的剥皮手法外,尸体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沈寒枝阖眼长叹一声,哭笑不得道:“莫策,我现在都怕你这张嘴了!真的,一见你有皱眉摇头的态势,我这心里就先凉半截。”
莫策无言以对,只能局促地笑着缓解尴尬。
沈寒枝敛容道:“算了,你拿到妖簿赶紧回普济院吧,尽快带院里的人搬到泗水县,我过几日自会去寻你们。”
“可你独自在此我实在不放心……”
“不放心你不说早点学会幻形术?那样的话我刚才就能杀了魏关埔!再由你变成他的样子从僚佐口中套出粮账和收票具体藏在何处,此事大可了结了,何须还要再等?!”
沈寒枝一通凌厉的反问令莫策哑口无言。
莫策一时语塞,忙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悻悻递去,愧疚地半低着头偷瞄沈寒枝,颇有讨好意味地小声道:“此药可清肺腑浊气,亦能助你祛除体内余毒,是我昨日才研制成的,你……你若不嫌弃,可以试试。”
沈寒枝没好气地夺过药瓶,二话不说揣入腰间,抬眼见莫策一副意欲投合自己却谨小慎微、不敢说话的模样,便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她瞧了眼他背的小药箱,素眉轻挑,语气和缓道:“东西备得还挺全。”
莫策从沈寒枝的眉眼间读出了淡淡的笑意,听其语气也甚是轻松,想来应是不生自己的气了,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沈寒枝又往身后看去。傅声闻一瘸一拐走得很慢,过了许久仍未能跟得近些,他的腿被太守方才那几脚踹得泛了青,双脚也磨出了血泡……沈寒枝心生恻隐,嘱咐莫策离开之前将药箱送去湢杅轩,她晚一点去取。
莫策正奇怪她要药箱作甚,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会是商量着要弃了我吧……”
傅声闻拧着眉心闷声自语,惴惴不安地反复嘀咕着,焦灼紧张而又溢满渴望的双眼紧紧望向沈寒枝。
莫策耳力甚佳,听到此等惶恐之言从一堂堂七尺男儿口中说出来,不禁扯动嘴角轻蔑笑道:“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你打算怎么办?”
“尚未想好。”
话虽如此,沈寒枝抚着藏在袖子里的贱籍,心中已有了些许盘算:白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且让那傅声闻帮我在魏宅赚上几两银子,容我观察一番,若他当真只是个寻常的苦命人,我便找机会帮他脱离贱籍,让他以平民之身离开,但倘若他另有图谋,亦或是安忍残贼、戕害不辜之流,那么,杀了便是。
* * *
车队于日暮时分回到了郡上。
僚佐早早候在郡廨门前,见太守下辇,忙不迭地上前恭迎,遣去衙差同其耳语了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太守脸色晦暗不明。他吩咐僚佐去取来妖簿归还莫策,话里话外暗示他要再给莫策二两碎银,既作酬金也当是封口费。
因不敢让太守久等,僚佐如疾风般跑进郡廨,很快又捏着妖簿跑了回来,气未喘匀就将妖簿塞进莫策怀里。可他并未按太守所说支付莫策二两酬金,而是只拿出一两,拉着莫策走远至两丈开外,压低了声量狠恶地正告:“放聪明点儿,把嘴闭严实了!”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狗。莫策没有与之多辩驳,收好妖簿和银子就离开了。
僚佐回到太守身边立马换上讨好的嘴脸,谄笑着邀功:“大人,都办妥啦!”
太守明知僚佐贪拿了一两银,却故作不知,毕竟还有旁的事要僚佐去办,他不好过分苛察,又指使了一个衙差带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