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想到。
距离中秋佳节还有五日的时候,皇甫冉邀我到官邸吃饭,并留我过夜。
“副考官大人明日上午启程回朝,本官与你都要前去相送。为了免去你早起过来之累,就想着还不如让你在官邸的客房住下,好方便行事。”
“多谢皇甫兄思虑周全,陆羽一切听从安排就是。”
“饯别长官不可无礼、也不可送错礼,本官思前想后,就决定自己亲笔挥毫写字相赠,也算是最妥帖的了。”
皇甫冉示意我凑近,一副要支招的模样问我:“陆羽啊,你可想过要送何物与副考官大人饯别啊?”
“陆羽不太懂这些,自己准备礼品——没送到点子上、有失规矩的话,反而尴尬。”我略低头,向皇甫冉求助,“还请皇甫兄指教一二。”
皇甫冉果然是已经为我拿好了主意,只听见他提议道:
“本官从王五口中得知,你有意从泰沧亭买下好茶花。几日前,又见泰沧亭的跑腿帮工过来给衙门送中秋金桂,便问了他此事。他说:‘已经把顶好的十八学士送到了陆公子的茶庐。’于是本官就想,以茶花作为赠礼相送副考官大人,正好合适。”
“陆羽,本官并非要夺你所爱。”皇甫冉强调道,“你应该知晓:茶花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是为花中骄客。”
“你若能取已经绽放的茶花一枝,装入精巧瓷瓶,献于副考官大人面前,说上这么两句话:‘官场难免为俗事所扰,静心插花,可得独善之好。学生陆羽,当学副考官大人心性相融,清简崇静,恰如茶花,采时含露,枯时敬美。’必定是为他所悦!”
我一面感慨皇甫冉所言有理,一面又深知副考官并非一个禀性如茶花之人:他胆小怕事,面对案子六神无主;他缺乏决断力,推举茶试胜出者要跟颜真卿与张志和数次共商。
“怎么了?”皇甫冉问我,“可是本官哪里说错了?”
我摇了摇头,不好直接在皇甫冉面前说副考官大人的不是,又想到自己跟兰儿之间的约定,就隐约道:“非也非也。”
“只是陆羽跟佳人有约,不可做个失信之人。”
“佳人?”
“是。”
“罢了,本官也不好往细里去问,你把她放在心上自然是好。”
给副考官赠礼之事,经过与皇甫冉的多番商讨,终于达成一致。
由我选出自己亲手制作的紫砂茶壶一把,再由皇甫冉派人到我的茶庐去取和做足包装上面的功夫。
我不禁问:“皇甫兄,可要在那方形木盒之中写上一封书信?”
皇甫冉谨慎叮嘱道:“千万不可多此一举,日后副考官大人顺利度过朝廷风波便罢,若是受了牵连倒台,又被御史台的人抄家、并且在关系品中搜出了写有陆羽你的大名的书信,你说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我又问:“那皇甫兄也没有在自己写的书法作品中留名?”
“不错。”皇甫冉点头,“当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明哲保身。”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
只等一宵梦醒,天亮之后便行饯别朝廷命官之事。
却不想在夜深梦酣时分,衙门外头的鸣冤鼓大响,一声高过一声,像是惊雷一般!
我迅速穿衣,也顾不上佩戴簪子了,就走出门去,想到公堂之上去看个究竟。
秋夜极寒,跑到半路,我又折返回房多添了一件棉袍。
走近,我见公堂之内尚未燃烛,衙差们也只是睡眼惺忪地刚刚到位,正着手准备生堂前的威仪布置:放惊堂木;拿“肃静”、“威武”立牌;置印盒签筒;奉《唐律》于桌案之上。
我询问:“可要陆羽帮着添油点灯?”
“谢陆公子有心。”
林姓捕快头领道:“只是夜间升堂,这点灯的步骤也是有规矩的。要先把‘镇的住夜祟和厉声’的官威之物先放好了,才能燃火盆、置烛架把公堂照亮,此前还是借着月光来行事的好。”
我抬头望空中一看,圆月如玉,的确是清晖满公堂。
“那陆羽就先在一旁侯着,有劳林捕快和众小吏。”
“份内之事,不敢言苦。陆公子且稍做等待,皇甫大人马上就到。”
另一边,皇甫冉在梦中被惊醒。
叫来管家询问:“何人半夜击鼓?莫不是纪檽峰纪大公子?”
“回大人话,”那管家道,“是书生张继来报案,不是鸣冤。”
皇甫冉“啊?”了一声,穿鞋下了床。
“那张继要是报了实案便罢,否则纯粹发了酒疯前来扰乱衙门秩序,看本官不治罪于他!”
“小的料想张继也不敢。”管家一边给皇甫冉穿衣穿官服,一边道,“人尽皆知今日副考官大人返程回朝,要是出了什么大案子,扫的可是大人您的颜面。张继何必飞蛾扑火,故意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