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有何话说?”
皇甫冉叫衙役撤走证物后,认真问道。
“草民心中的父亲,是护国镖局的沈堂主而非泰沧亭的梅亭主。”
郑姓园丁此话一出,惹来围观百姓们的纷纷议论。夹在其中的景仰梅一弦品格的志士们,则是口出“这厮好是没良心”、“这厮枉费了梅亭主的栽培”、“这厮真是忘恩负义”之类的指责之言。
“你因何认为沈堂主更胜于梅亭主?”皇甫冉指着郑姓园丁问,“且将详细与本官和众百姓道来。”
郑姓园丁撸起袖子,将有淤青的双臂袒露在众人面前,又卷起裤脚,将红肿的新伤旧伤一并展现出来,道:“还有身上别的的伤痕,草民就不解衣露耻。”
他转身面向堂外众人,“这些都是梅一弦打的,经年累月打的。如此,你们还认为梅亭主是位雅士吗?”
众百姓哗然,大家都未曾想到过梅一弦竟是这样残暴之人,都同情起郑姓园丁来。
郑姓园丁仰天“呵呵”笑了几声,把衣袖和裤腿都放下,凄然转身对青天大老爷道:
“草民之所以不反抗梅亭主,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草民知道——自己一时的抗衡只能换来梅亭主一时的收敛,往后还将面临他更多更甚的脾气与恶言。只要草民还在梅亭主手下做事,还要吃养花种草的这碗饭,就不得不屈从于他。再难再痛的过往都忍下来了,大人你说,草民还会去取梅亭主的性命吗?”
“那——”皇甫冉看向郑姓园丁的身边人,“沈堂主待你如何?”
“胜过梅亭主百倍千倍。”
郑姓园丁面带尊敬的目光,说起了自己跟沈祈隆之间的故事来:
“我与沈堂主在山道上初次相遇,那个时候草民在山道中间挖土,正好看见沈堂主的镖车车队过来,就赶紧起身让道,原本以为会遭江湖中人的一句大骂:‘挡道者诛,挖坑者伐!’却不料沈堂主对好言相待,他问明我的身份后,又问我:‘为何是独自一人徒步前来挖土?怎无载土推车或是驮土马匹?’我心中颇为感动,便告诉他:‘梅亭主素来不给,我只好凭一己之力来去。’沈堂主当即把自己骑的青骢马让给了我,道:‘你且骑本堂主的马带土回去,过后再将马匹牵到’香茗酒楼‘的马棚去跟老板打声招呼,说本堂主走镖回来会去取,叫他看好那匹马就是。’我照做了,第一次不再觉得山道和泰沧亭之间的路途漫长,第一次有了挖土也没有那么苦那么累的欣喜之感。”
皇甫冉一叹,道:“事发在两年之前,如今香茗酒楼老板已按《唐律》处置,故而本官也无从再找他对证你所言的虚实,就姑且信了你的话罢。”
这时候,张继又站出来道:
“启禀大人,学生昨日在酒楼厨房碾鱼喂猫,之后随陆兄一同去了酒楼后面的马棚,确实是见到了一匹青骢马,马上的装饰一看就是镖局之物,马腿的矫健一看就是走镖之傲,可见郑姓园丁所言不假,的确是存在这么一匹好马。至于这好马的主人是不是沈堂主,学生就不知了。”
皇甫冉嗔奇,忍不住问:“张生,你昨日去酒楼厨房碾鱼喂猫作甚?”
张继把我拉了出来,一本正经道:“学生是为了陆兄呀!”
为了节约办案时间,也为了不让这些题外话扰乱案子重心,我只得做出解释,窘迫道:
“张继看燕渊蒙所著的《奇书》不仔细,错将应当干磨的鱼骨做了湿碾,因而成品做不成花肥骨粉,只得用做猫食。绝非陆羽有心教唆他为之。”
言归正传,皇甫冉再问郑姓园丁:“你且将后续之事继续说来,是否嘴上告诉本官自己不想取梅一弦性命,心中却是筹谋已久,只待动手?”
郑姓园丁耿耿道:
“培养出了获赏新品茶花‘一家书’不被梅亭主认可也好,种出了罕见的并蒂莲不被梅亭主正眼一看也罢,甚至是这一身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伤痛亦做了算,草民也晓得‘杀人无用,还要偿命’之理。所以,草民平日里只会盼着去山道采土的时光多来,好与出镖的沈堂主相见,占他一时歇脚的时间来贪许一时父子情。”
“草民虽视真心待自己好的沈堂主如父,与他分享心事,却是从未对他诉过苦。”郑姓园丁坚定道,“更未在他面前说过一句梅亭主的不是,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你要本官如何信你?”皇甫冉冷静审视,“难道不是因为你将自己这些年来挨了梅一弦拳脚之事告诉了沈堂主,沈堂主视你如子决心为你出气,才在护国镖局之内的押镖间设计将梅一弦杀死的吗?”
“当然不是!”郑姓园丁大声一辩,“大人所言,实在是片面主观,草民不服也不认!”
皇甫冉被郑姓园丁的态度激的是重拍一声惊堂木,强忍着怒火道:
“梅一弦对你有恩无情,沈祈隆对你有义有情,对比如此鲜明——你忍无可忍求助于沈祈隆,叫他杀死梅一弦好给你一个不再受苦的解脱,动机不是一清二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