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难道是制作得栩栩如生的石像？
燕嵚玉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否定了，石像又何必用这么粗的铁链拴着。
那是修炼了什么神奇的武功，或者吃了什么天才地宝，死后尸体不腐？
她觉得第二个想法靠谱一点，便上前试试这“人”有没有呼吸。
她将白白嫩嫩的小手探到他鼻下，内心数着秒，足足一分种过去了，一丝气息也无。
我就说嘛，肯定是尸体了。
她将心放回肚子里，收回手的瞬间，看见面前的“尸体”，在夜明珠的莹莹光芒里，无声无息地，慢慢睁开了双眼。
离他只有小半步距离的燕嵚玉目睹了他睁眼的全过程，心跳都瞬间吓停滞了。
睁眼了。
睁眼了！！
他睁眼了！！！！
燕嵚玉吓傻了，浑身僵住，大脑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后背飞速窜上冷汗，从头凉到了脚。
她在一个少说有五十年历史的地牢，满地无数尸骨中，碰见了一个不知道被锁了多少年，没有呼吸，但是睁开了眼睛的……！！
这他妈到底是人还是僵尸啊！！！
这“人”的一双眼瞳幽黑，一眨不眨，在夜明珠的光线里凝了一点光，却依旧仿佛深不见底的地底寒潭。
燕嵚玉悬着紧张无比的心和他对视着，生怕他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异化成了狰狞恐怖的僵尸鬼怪将她一口吞了。
她的本能在叫嚣着赶紧撒腿就跑啊，但无数次行走于黑暗任务中，锤炼出来的临危不乱，已经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她慢慢眨了一下眼，神色如常，当真是把“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
然后只见对面这“人”嘴唇动了动，从里面艰难挤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嗓子眼里塞了两桶红热的碳：
“……童子何人？”
“哒。”
燕嵚玉手里举着的小灯笼，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说话了。
他说话了！
他还会说话！！！
燕嵚玉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问，“你是人是鬼？！”
那人静了两秒，粗粝难听的声音缓缓道，“……人……吧。”
燕嵚玉，“……”
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都不知道了？！
不过他既然有思绪有理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燕嵚玉捡回自己的小灯笼举起来，回答了他先头的问题，“我是意外发现有密道，好奇才过来瞧瞧的。”
她答完又接着问道，“你既然是人，为什么没有呼吸？”
“并非没有呼吸。”这人慢慢道，速度和一字一顿差不多，“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长。”
他这么说，燕嵚玉就明白了，前世听师父说过，内功修行全在这一呼一吸间，又称吐纳。
气息在体内运转，呼吸时间越长，则内功越深厚，古代那些武林高人，十年一呼吸都有可能。
难道眼前这不人不鬼的“人”，就是师父说的那种高人？
她思索的空当，这人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岁了？”
燕嵚玉虽未曾真正踏足外面的世界，却早已在阁中那万卷藏书中了解了不少信息。
天下未分裂之前为胤朝，延续存在了六百多年的王朝，创造的大衍历法全国通行。
胤末诸侯割据，天下乱了又定，到如今四国相对和平，大衍历法也依旧在各国使用。
“大衍历，七百三十二年。”燕嵚玉道，“癸卯，腊月二十五日。”
她这话一出，这人静了许久，突然笑了，先是低笑，慢慢变成了仰天大笑，声音难听得像是鬼在哭丧。
燕嵚玉又往后退了一步，听见这人又哭又笑，疯了一般喊，“八十四年了……哈哈哈哈八十四年了！！”
被关了……八十四年？？
他开始疯狂砸手腕上的铁链，嘴里歇斯底里地咒骂着什么，燕嵚玉没太听清，等他慢慢平静了下来后，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似是力竭了，呆滞地靠在墙上，像是在思考，半晌才道，“吾名……燕……铁之。”
也姓燕？
燕嵚玉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确认自己没听过，去年去宗庙祭祖的时候，也没在满墙的排位上看见这个名字。
应该不是自己的祖宗。
“行。”燕嵚玉点了下头，“我得回去了，下次来给你带点酒肉？”
她下来快要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秦如晦就该担心了。
但这人依旧呆滞地靠着墙，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燕嵚玉便不再管他，转身沿原路返回。
她踏上台阶时，秦如晦正盘膝坐在入口边看书，一手支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