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煜依旧缄默。
陆珩一贯温和的模样此时全无,也不再伪装,他闭了闭眼,挥了挥手。
霎时,马蹄声在背后响起,谢承婉背后窜出了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人,后面跟着十几个高壮的汉子,个个操起棍棒,气势汹汹护在谢承婉面前。
谢承婉这时才看清手中之物,是份通关文牒,上盖着官府红印。
“谢姑娘,本想着去约定之处等你,却还是来晚了些,这个你拿好。”陆珩将马牵过来递给她,“他们的人刚来没多久,城门此时还未严查,你有这个很容易出城,城外有我的人来接应你……”
“那你……”
谢承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送上了马背,陆珩拍打马背,骏马嘶叫驰骋起来,霎时她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
身后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若她的心跳一般节奏有力。后人穷追不舍,谢承婉知道是兄长派人追她。
行驶了一会儿,街上好似只有百姓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马儿疾速如影,眼前浮现城门的轮廓,百姓有条不紊地排着队,士兵挨个检查着通关文牒。
簌簌——
不知是何处射出的箭羽。
马儿一阵嘶叫,谢承婉背上刺痛难耐,她牵紧缰绳,低头小心翼翼瞧着,箭矢锋利无比,穿透她的后背直至她的心口,血肉浸染着箭尖。
马飞速驰行,她浑身无力,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不知何时停了的雪又重新下了起来。
她心口源源不断蔓延着血,趴在雪地里奄奄一息,雪落三尺深,房瓦檐角、绿荫枝丫茫茫莹白一片,天色灰白,长宁街尽头是红。
不知是灯笼红,还是爆竹红。
雪越下越大,飘飘若游仙的雪瓣纷纷落入谢承婉身上,瞬即融入血泊殆尽。仿佛又来什么人,引得众人偏头寻声而望,那人行至她面前不及数米远。
她使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往前爬,拼命朝那人靠近,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她好似全然没了疼痛,感受不到一丝苦楚,她颤颤伸出血手,欲抓住那人衣角。
“为什么?”谢承婉抓着他的衣角。
那人后退一步,衣角赫然染上血红。她依旧不依不挠,横着只手执着地抓住那人,拼命挣扎向那人靠近。
她颤颤巍巍,指尖只离那人衣摆一厘之差。
鲜血再次渗出,汩汩不断,她伏在冰寒刺骨的地里,发白的指尖终是落空再无触及,随着除夕前最后一场大雪溺于尘底。
她口中依旧不挠无声喃喃着,大寒刺骨,地上的人渐渐没了气息。
天渐渐静了下来。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叹息:“这就是你们的命,无法更改,走吧,谢大人。”
温热的血融化了厚重的雪块,雪越下越大,纷纷落入一滩血泊,随着她的体温渐渐埋匿于冰冷之中。
她不信命,不信苍天有眼,她只信,谢家一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