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边下人听罢皆纷纷退出屋子,独留江柳钦与徐莹一处,周遭霎时安静万分,徐府小姐的屋子里陈设十分精致华贵,有一张梅花木雕置物架,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花瓶文玩,镂空雕刻花纹的书案头置放着一只莲花式香炉,慢而缓飘逸着香烟,整个屋子香气袅袅,江柳钦不明徐莹的所言所语,恭敬坐在她对面,感觉屋内的香快要把她腌入味了。
徐莹仍不紧不慢,玉手轻轻拿起白玉酒盏,送至嘴前轻抿一口,视线移向对面的江柳钦。
“我猜,你现在定是对我有些好奇。”徐莹开口。
江柳钦看向徐莹,松开原拿在手里的酒盏,俯身跪地说道:“奴婢不敢。”她一头雾水,这也是那黑衣男子所计划安排的一部分吗?从张府醒来到如此这地步,她一直都处于被动,被人安排,被人张罗,如此不清局势,活活像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面前貌美的女子自嘲般笑了,她起身温柔地扶起江柳钦:“你不必拘谨,我只是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青娥,你可听见方才那支曲儿了?”徐莹自顾自走到方才那戏子唱戏的戏台旁,眼睛不知盯着何处,像是在出神。
“回主子,听见了。”
江柳钦站至她身后,随她的目光瞧着那张戏台,四周皆被从天而降的青绸所笼罩,青绸轻软薄细,随着旁侧的木雕锦花纹的窗棂透进的习风飘逸,最终落入戏台周围小渠的水中,荡起点点涟漪。
“那你说说,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江柳钦心道不妙,若是说错了话惹她动了怒,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难免太过于死的草率。她正斟酌用什么言辞既能委婉地说出这位徐府小姐有关名声的私事,又能换个角度安慰到她,徐莹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和善对她道:“不用顾虑,但说无妨。”
江柳钦听罢,也知是非说不可了,她清清嗓子,开口道:“既如此,主子冒犯了。”她将自己所知晓猜测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徐莹,只当是一个故事,毫无感情的读了出来。
“主子您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江柳钦只有最后一句话说的真情实意,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实在没有心情多管闲事,与一个陌生人感同身受。
徐莹反倒是笑出了声,不像是方才以示旁人完美得毫无破绽的笑容,有些嘲意讥诮令听者难入耳,却多了几分真诚,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悲哀?
“你说得对,我亦是这般想的。”徐莹脸色像是活了几分,眼底闪着泪意,“他死之后,我很难过。城中的人都传,说我与他,是天造地设,三生三世福缘修来的一对,我喜欢他,他亦心悦于我……”
话本子中的金童玉女,书香门第,官门士族,门当户对,父母做媒。富家纨绔公子一身锦袍,也是那般俗套,像寻常午后的街上,与同行的兄友把酒言乐,不经意撞掉来人手中的团扇,只一眼,小娘子带着帷幕站在灯火阑珊处,一眼便误了终身。
公子为心爱的小娘子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不再与狐朋狗友寻欢求乐,而是蒙在府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埋头苦苦钻研情诗,一封又一封传到徐府大宅,徐府丫鬟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一封一封烧毁,因为自家主子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可徐府小姐还是知道了,小娘子被惹得心头烦,提起一大把信封朝公子脸上扔去。
“你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能不能别来烦我!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可我在乎我自己的!”徐莹气的脸通红。
公子愣在原地,目光有些无措,结结巴巴说:“对……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说你闲话的!”说罢,朝徐莹手中放上了一包果脯,便急匆匆离开,留她独自一人在原地出神。
江柳钦对他们之间的故事不感兴趣,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深处便随口说一句渲染渲染气氛:“刘公子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很喜欢……”徐莹笑着喃喃道。
江柳钦没有说话,瞧着徐莹满脸愁苦,一派情深的模样,不知为何此时竟有几分些许同情。记得年少之时被父亲关在房门罚抄诗经,她嫌手累,将藏在书本夹层里的话本册子拿出来偷看,被兄长捉了个正着,兄长面无表情地没收了揣在怀里,并没告发,亦没训斥,而是走到书案另一半坐下来帮她抄书,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抄书。
她还在细细回味书中那些浩气荡然的情爱故事,兄长就抄完了一张宣纸。她问兄长:“这世上当真会有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有啊,你爹和你娘。”兄长白了她一眼,继续抄书。
“不是亲人,我指的是情人,或者爱人。”她放下手中的笔,挪到兄长身旁,问,“会吗?问你话呢!到底会不会啊?”
兄长被她问得烦,叹了口气,说:“应该会吧,也应该不会,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又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这回答等于没有回答,不过她也没有恼,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