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案边上看着兄长写字,兄长生的俊俏,又是谢老将军的嫡公子,才德兼并,深受陛下器重,京中许多名门贵女都仰慕他,有些胆子大的,就会托她帮忙传个信物,什么香囊,玉佩,手帕,还有送果脯的,总之各种各样。
所以她问:“二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兄长不语,她又接着问:“有还是没有?若是有,你不告诉我就太不仗义了,若是没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姐,你一个都瞧不上?未免太挑了。”
兄长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她一直在耳边唠叨,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有。”
她下意识想问是谁,哪家姑娘,长什么样子,生的好看吗,温柔吗,却一时语塞,怎么也问不出口,也没有问下去的欲望。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意识到兄长还在帮她抄书,便利索地回到书案中间席地而坐,拿起笔一声不吭地奋笔疾书。
屋内香味愈发浓烈,江柳钦有些闷,她想走到窗轩边透透气,徐莹缓缓走来,走道桌案前坐下,饭席还未收走,桌案上热的酒也渐渐凉了,她脸上留有泪痕,便是此刻亦是含着泪,给自己满上了杯凉酒,仰头一饮而尽,随着两行滚滚热泪落下。
徐莹招手示意江柳钦坐下,等到江柳钦坐在她对面后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他是很喜欢我。”
江柳钦有些疲倦,却还是应付着:“主子当看开些。”
又是一杯凉酒,徐莹视线移向江柳钦身上,语气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他……喜欢我到……”
“想要我去死。”
江柳钦心上一颤,面前的女子自嘲般笑了,紧紧捏住手中的酒盏,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毫无生气,像是被无尽的绝望与黑暗吞噬。
“准确来说,是要我陪他去死……”
刘府唯一的嫡公子死后,整个刘家死气沉沉,雍州城凡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皆来吊唁哭丧,一派悲戚哀伤的场面,甚至不长打过照面五服之外的亲戚来了都掉了几滴泪。而刘家背后撑腰造势的,为之嚣张跋扈的依靠却没来,说是晦气太过于重,怕官运受到影响,误了整个刘家今后的仕途。
风雨过后,便是坊间谈资说笑的序幕,刘公子与徐府千金的佳话一夜之间破碎,人人皆为之叹息,情郎过世,独留娘子一人承受不能忍之痛,每日以泪洗面,苦诉天道不公。
既然无法忍受,夜夜思念,如此痛苦,何不一同随他去?
坊间便在一瞬之间又重新掀开了一波风雨,徐府小姐无法忍受情郎离去的苦楚,欲一了百了,一朝解脱,赶去黄泉与刘公子团聚,便皆大欢喜,也是了却了一桩佳缘。
而这一切,都是刘府的阴谋。刘母恐自己的儿子下去孤独无人作伴想如此,刘父听信他言为保仕途想如此,大朔名言规定民间不得置办阴魂,冥婚,可那又如何?天子也只是口头下令,对这些民俗并不上心,若是遇上了个清官,或许还能管上一管,若是遇不上,碰上个稍有权势的氏族,地方官为了自己头上那顶帽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倘若是徐姑娘心甘情愿,苦苦思念情郎便一同随儿子去了,这阴谋也就完成了一半。
这世俗会压迫她,流言蜚语会压迫她,刘府背后的滔天权势会压迫他,父母身家性命亦会压迫她。
“不是日日想念你的情郎想到夜不能寐,食不得饭,饮不得水,浑身疼的无法忍受,痛苦万分,何不一同随他去了,早日解脱罢。”
“这徐府小姐还未嫁入刘府呢!刘公子便不在人世了,说不准天生克夫命!”
“你若与我儿子相伴,我刘家必定保你徐府一辈子平安无忧,肖尚书会庇护你们的,你这么明事理,知道与尚书作对的下场……”
面前的女子已不像江柳钦刚进门瞧见那般耀眼貌美,此时像是只破败的玉瓶守着自己的碎玉片在角落中苟延残喘,江柳钦没了困意,看着面前徐莹满脸泪痕,手微微颤抖,神情满是痛苦。
“我带你逃出去。”话哽在喉咙出,江柳钦到底是没有说得出口。逃出去了又如何,让徐莹抛下整个徐府不管,用父亲母亲的惨死唤自己来日的自由?
“你不用同情我。”徐莹看着江柳钦勉强扯了扯嘴角,“好了,我累了,今日很高兴和你说说话,我敬你一杯。”说罢,举起酒杯朝江柳钦示意。
江柳钦端起那杯酒盏,里面还是先前管家给她倒的那杯,已经凉透了,对面徐莹已一饮而尽,略带笑意看着她。她心里隐隐不安,方才就一直没动那些酒,尽管徐莹已经喝了,可给她的酒盏万一动了手脚。
手中的酒盏忽然跌落在地,碎了。
江柳钦头一阵眩晕,浑身无力,从板凳上跌坐在地,她一脸不可置信瞧着面前神情温柔的徐莹,明明她并没有动那杯酒……
屋内香气缭绕,徐莹缓缓走来,蹲在江柳钦面前,说:“青娥,我不想死,你生得这般标志,能不能帮帮我?”
江柳钦浑身软绵绵动弹不得,拼尽力气喊着:“不行!我不能死!我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