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次日,刘府办起了喜事,庭院内张灯结彩,府门牌匾上高高挂上了红绸,锣鼓声响起,阵势浩大,传的满城风雨。刘家嫡子早逝而未娶妻,雍州城有位名声响亮的阴阳先生说,刘公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却英才早逝,无妻无子,恐有遗憾,继而怨气升天,会闹得刘府家宅不得安宁,族人仕途不顺,应为他娶得一位新妇,正好来冲冲喜,与怨气抵抗。
“这刘府前几日不还办着丧事吗?怎么这么快又办起了喜事?”
卖包子的小贩撇撇嘴:“哪是喜事,明明是喜丧嘛!”
“这朝廷不是明令禁止阴魂了吗?这刘府再有靠山,也不能爬到大朔律令头上为非作胆吧!难道不怕被抄家?”坊间闲言碎语今一早便传散开来。
“哪能呢!听说啊,那徐府千金失了情郎一时想不开,随着一起去了……说是合葬罢了。刘府在咱雍州城是什么地位,知州爷都不敢惹,容你在这儿瞎嚷嚷!”
“哎,瞧这事儿办的哟,遭孽啊!也说不准,这下用不着阴阳相隔了,人也解脱了。”
……
置办好了冥衣祭品,刘夫人递了些银两给那阴阳先生,那徐府的千金八字与她儿子正合,也不枉前些日子去徐府费好一番口舌。这事毕竟也不太光彩,她交给那位大师处理,看了一眼正在作法烧香的大师,便自己躲到偏房歇息去了,这种事若是不小心被粘上些晦气,怕是得不偿失。
并骨合葬仪式完毕之后,到了时辰,众人将棺枢起出,高高扬起的花红纸钱在空旷的街道中格外醒目,漫天纷飞。街巷锣鼓声、唢呐声肆意响起,队伍前头抬着一座纸轿,随后跟着一座棺椁,里面隐隐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路边熙熙攘攘,百姓纷纷看着热闹,这其中的阴谋不是没有人知道,只不过那些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不想惹上一身荤腥罢了。
“阿娘,你听,那里面有声音。”一小男孩儿一脸疑惑,问着他身旁的妇人。
妇人也不知怎的回复,只得捂着他的耳朵,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儿不懂事,罪过罪过,好生安息罢。”拉着她儿子便连忙走出了人群。
江柳钦在唢呐声中醒来,一睁眼便是黑暗密闭的空间,环顾一圈,除了被身旁的尸体吓到,在靠着她腰位置上方的棺材,有一条细细的缝,她浑身摸了摸,在腰间里衣找到了把匕首,使劲用刀刃沿着那条缝撬开。那把短刀从张府醒来便一直藏在她身上,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之后她便一直带着以防万一。
她不敢转头去看那具冰冷的尸体,密封的空间弥漫着他身上的尸臭,空气十分稀薄,她不禁作呕,强忍着不适,拼命地敲打着棺盖。
棺椁被铁钉定得很牢,在密闭空间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把这个棺盖打开,她几乎绝望了,亦逐渐没了力气,可她不想屈服,只有活着,在完成那件事之前她必须得活下去。世俗对女子苛刻,责骂女子是赔钱货,是祸国殃民的罪人,是红颜祸水,而随意的牺牲女子为代价去满足他们那愚昧可笑的安然自得。
她不停地用那柄短刀使劲凿着,由于长时间的供氧不足速度变得缓慢起来,渐渐地,短刀落手,她意识一丝丝被抽离,渐迷渐晕。
轰隆——
突然感到翻天覆地之感,疼痛透过四肢百骸,不远处的战火朝着雍城城内袭来,棺椁随着炮火瞬间在空中翻转,继而猛跌落于地,棺盖抵不住剧烈冲击沿着那条缝蒙得被撞开,尸体随即跌落在地,人群惊慌失措,纷纷逃亡。
战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席卷了雍州城,毫无征兆。炮火连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顷刻之间,雍州城沦陷了。
百姓纷纷窜逃,场面混乱,江柳钦猛呛一口血,腿部疼得她倒吸口凉气,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气,四处战火纷乱,城外仍有不断的炮火连连袭来,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遍地都是残肢断臂,传来悲戚的惨叫。
江柳钦缓缓爬着,藏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提防着随时冒出的炮火,看样子,雍城就快要失守了。
炮火时而连续时而间断,大片土地早已变得焦灼,寸草不生。一连几日,她都只有在炮火停留之际出去寻些吃的。
寻食期间,她捡到半块地瓜,正拍拍上面的灰,一不留神被一个小屁孩抢走了。江柳钦忙追上去,那小孩儿溜得快,一眨眼便没了影儿,倒是她面前,出现了另一群小孩。
有个小姑娘被那群小孩死死围着,小姑娘饿极了,死活不肯交出手里的地瓜,被打了一顿,江柳钦看她可怜,帮她赶走了那群小乞丐,上前走近了才发现,那小姑娘竟是小短丁。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跟着徐府吗?”江柳钦疑惑道。
小短丁擦了擦脸上的灰,说:“这种时候哪还管的上我,徐府都空了,我自己便逃出来了。”
“姐姐,你去哪儿了?昨晚都不见你一直回来,我还在等你呢!”
在做奴的时候,小短丁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