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如星星萤火般渺茫细微,转瞬顺着风弥散于暮色之中。
然后,妹妹嫁了人,哥哥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很圆满不是吗?”江柳钦望着天,伸手揉了揉眼睛。
谢承煜缄默。
东方已即白,今日天光似无限好,天边云层漾开一片红霞,旭日渐升。江柳钦站起身欲牵马继续赶路,她走到谢承煜身前轻轻扶起他。
“将军,我们该赶路了,看那群人的作势,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说道。
谢承煜缓缓站起身,忍痛翻身上了马,他无法直起身,只好头靠在江柳钦的肩上。
“冒犯了。”
江柳钦没有说话,她握紧缰绳,奋力策马而去,速度疾迅,她耳边只听到呼啸的风声。
“她死了,死在了冰寒刺骨的冬日,这也算圆满吗?”
沙尘漫天,那年,似也曾今日这般的风,肆意拂动着少女的裙角,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只不过那时,没有大漠,也无长河,唯一相似的,也只有那轮落日霞彩。浅纱遮掩不住少女的神采,指尖离开弓弦,箭矢簌簌,落入敌人胸腔,与此同时,风也渐渐停了,日落入西山,暮色降至,好似再无天明。
“江姑娘,你究竟是何人呢?”
风声啸啸,马蹄声不停,少女紧紧握着缰绳的手一顿。
身后之人似是昏迷,不再呢喃。晨风有些微凉,马背上的少女眼含热泪,她极力克制,依旧不敌深处波涛汹涌,终是迎风而泪,扬长而去。
……
路途中,江柳钦只敢走官道,敢在当朝大将被召回京之际冒然行刺,在朔都之中想必是个不好惹的人物,这个人还有些寻常人触碰不及的地位。
她这一路不曾停歇,但实在恐谢承煜的伤势恶化,至今日晌午之际,他已经持续发热了好些时辰,若是再不找个大夫看看,后果不堪设想。
从九江州到朔都,要途径雍城,潭州,东都这三地,只要能在陛下规定时日左右及时到达东都,便再无被追杀的后顾之忧,东都繁华迷人眼,商客来往络绎不绝,政治清良,治安森严,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此地乃朔都之眼。入了东都,便若半只脚踏入了朔都,只需当地知州将路上发生之事上奏一二,到时便有圣上的人亲自迎接。
行至一天一夜,江柳钦已是筋疲力尽,才勉勉强强到了潭州城边界,此时已是深夜,城已宵禁,不得出入。她能等得,可身后的谢承煜等不得了,他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继续恶化下去,怕是小命不保。
她巡视一周,骑着马在潭州城附近走了一圈,才在一处大道上看到还亮着烛灯的客栈。江柳钦将马停在离此地几里远处,才扶着谢承煜走进那家客栈。
客栈此时还灯火通明,屋内暖和干燥,坐台上的小二正打着盹儿,见来了人,立马清醒过来,正准备开口招呼,只见来人一风尘仆仆的女子搀扶着一男子,男子面色苍白得可怕,浑身落迫缭乱,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衫上,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小二愣了愣,迟疑道:“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我与我家郎君私奔于此,不曾想时运不济,碰上了山匪,我家郎君为了救我……”女子两眼汪汪,一抬眸,泪已沾湿衣襟。
小二似有所为动,劝慰道:“娘子不必忧心,这儿虽说是在城外,却也是官老爷的地界,山匪自是不敢再来,安心住下便是,你家郎君瞧着面善,定能逢凶化吉!”
女子模样瞧着伤心,却还是点了点头,接过小二递的房牌,又随即叮嘱道:“我们自是私奔逃出来,想必家里人必定不会放过,还烦请小哥能关照我们一番……”说着,女子又递给那小二几块碎银。
小二笑眯了眼,胸有成竹道:“娘子且放心。”
“能否还烦请小哥能给我与我家郎君安置两套干净的衣物?”
“自是没问题!”
江柳钦扶着谢承煜上了楼,客房干净整洁,她向小二要了盆水,帮谢承煜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她不曾伺候过人,更别说是男子,等脱下谢承煜一层外衣,她早已面红耳赤,烧得通红。
她索性两眼一闭,胡乱摸索着,将谢承煜的上衣一气呵成地脱了个一干二净,双手小心翼翼地找着他背上伤口的具体位置。
江柳钦突然觉得手上被覆着一阵热,一支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惊呼。
“乱摸什么?”男人沉沉的声音传来,因为发热有些沙哑。
江柳钦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睁开眼睛。
“你伤口恶化了,我只是帮你擦拭而已,休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承煜翻过身去,说道:“那就有劳了。”
江柳钦平复好心情,拿着帕子用热汤打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谢承煜伤口周围的血迹,她的指尖有些冰冷,擦拭之间,指尖不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