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念头——他们既然讨伐唾骂谢家,拥权逐利的凶手也好,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百姓也罢,全部都陪葬吧!
江柳钦痛苦闭上了眼,眼睛干涩,挤不出一滴泪水为其缓解,于是她抬眸睁开眼睛,毫无征兆与陆珩的目光对上。
白衣与记忆回溯中的人光影重合,墨发,眉骨,再到那根飘逸不张扬的发带,一寸一寸无比清晰。前世悉数好似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她心中忽地流出一股清泉。
墙角那棵杏子树花开得正艳,案前的书页翻来覆去,兄长下学回来,带回来几位同窗,陆家那位公子也来了,他们在书房里激烈讨论,前朝权臣柳易正之典,而谢承婉在一旁抄字。
“这柳易正在那众多清流当中负名最盛,为达上位巧言令色,不择手段,是个不折不扣的佞臣。不过……今日先生所教,他作法改革,机关算尽的一切,在后世看来,确实是安民之道啊。”
谢承婉疑惑道:“既有功,为何是佞臣?”
“不过是开辟了一条新道路,在那群古板清流眼中便是罔顾常理,离经叛道罢了。朝堂之上他孤立无援,如履薄冰,想有一席立身之地,唯有算计,站在高处。而世人对他作何评价,他一人怎可抵过数百朝中同僚,当事人如何,不靠他一张嘴辩白,自有世上千千万万张嘴对他评头论足。”谢承煜说道。
一个身居高位,被无数敬佩仰慕的人,容不得有丝毫过错,但凡有一丝发现,便会苛刻地被无限扩大。
这时,人们便会说,看啊,他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陆珩亦赞叹:“隐忍蛰伏只为心中之道,不论毁誉,而他心中的道是天下黎民,虽千万人,吾往矣。”白衣少年似有沉思,半响,他才道,“这种境界非常人能比,我自愧,亦是不及。”
江柳钦别开目光,看向他处。
耳边又响起喧嚣,这场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
“不过是个婢子,何必断人一只手呢?将军若是计较,我唤人给您献上些好的。”窦俭跪着道,“将军您的婢子再怎么金贵,亦如何能搭上我儿的命呢!”
众人悄悄小声附和着。
一个婢子罢了,犯不着。
“窦大人此话不错。”谢承煜开口道,窦俭不明所以,却心中暗自赞同,一个贱婢,害自己宝贝儿子断了手,活剐都不为过。
“她是很金贵。无论是与不是奴,她都是你不能惹的人。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奴?”
窦俭一怔。
“你的好儿子留恋风尘醉了酒,冒犯到了我的人,你说本将该不该计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