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风清月白,场上身影纠缠,久久不分胜负。
或许是年龄所致,天英俞渐感到吃力,一个不留意让玄凝钻了空子。
眼看剑锋就快到了天子面前,场上众人无不倒吸冷气,长公主焦急站起,正喊道“住手”时,玄凝忽然身形一晃,和手中剑一起倒了下去。
天英本在心中已然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见她倒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赶紧让女官上前查探。
鼻息柔缓绵长,脉象平稳无异,女官面露喜色,“回禀陛下,她只是睡着了。”
竟是睡着了。
在与她切磋的时候,在快要赢了她的节骨眼上,她居然醉酒酣睡过去。
天英放声大笑,“好一个玄家,好一个玄家女,天意如此,这场切磋可就算我赢了,你可别怪本王胜之不武了。”
在众人欢笑中,玄凝又悠悠醒来,望着地上的剑,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抬头问天子:“陛下,我怎么躺地上了?”
她又疑惑看向众人,“你们在笑什么?”
天英贵为天子,憋笑憋得艰难,踩着石榴红毯,回到了高台上,坐了许久才缓过来。
“玄凝,你过来。”
被天子指名道姓,非赏即罚,玄凝艰难站起,大步阔首的向前走了几步,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又是一阵哄笑。
玄凝像是没了力气,站也不站,直接跪着爬到了高台下。
“陛下,你找我?”
“瞧瞧你现在,哪还有方才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天英嘴上不说夸赞话,心里却觉得玄遥家的小丫头越看越喜欢。
近几年,她忙于朝堂政事,算来已经大半年没去演武场比试身手,更别说拿剑了。
一番会武,天英身上出了汗,身心甚是畅通。能在宫中遇到能和她剑法不相上下的,又肯倾力过招的,少之又少。
“传我旨意,玄家之女年少成才,将来必成大器,赏……”
天子有所犹豫,史官见状,停笔等待。
赏什么呢,玄家庄家大业大,祖上留下的基业比她这个天子还要富裕。
金银财宝,良田美宅,书法名画,侍人侽宠,他们玄家全都不缺。
天英眸眼一瞥,见长公主正紧张望着她。
她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被骄纵惯了,功课不行,习武不行,颠鸾倒凤之事倒是行的很。不关心朝堂之事,只关心哪里有朗君,好把人抢到手。
一味放任不管也不是好事,她既已成年,该长点心了。
“玄家庄主玄遥对本王有救命之恩,嘉封爵位,其女玄凝,深得本王欢心,玄承天恩,剑意坤朗,特赐封号‘承坤’。另外从今起,本王认玄凝为义子,身份待遇与长公主同级。”
封赏一出,别说是众人了,就连跪着的玄凝也是脸色一变。
五年前,玄家在天景城东南西北四角重修山庄,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当下好不容易从风口浪尖下来,又被封官加爵,甚至史无前例,收亲王世子为义子。
天子,这是要把她往火坑推啊。
天覃气得拍案而起,“阿媫!你为什么要收她做义子!”
“放肆,说了多少次,大殿之上没有阿媫,只有陛下。”
天英神情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哼!”长公主甩袖走人,临走前还狠狠地剐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玄凝。
今日明明是她的成人礼,倒让这玄家女抢了风头。
长公主神情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玄凝心中无奈,也只是礼貌颔首。
史官写好了诏书,双手捧拿,跪奉到天子面前。天英眼也不垂,拿起诏书走下高台,停在玄凝面前。
“下次,把你的剑带来让本王瞧瞧。”
翘头履上凤蛇交缠,人蛇手握五色石,金凤翱翔彩云间。琼国姓氏排名中,“天”字第一,“玄”字第二,足以可见地位。可即使玄家富可敌国,也只能在成亲时着凤蛇袍。
天子封赏,不容拒绝。
玄凝硬着头皮接下了诏书,“是,陛下。”
*
从皇宫出来后,已过戌时,玄凝坐在马车中,握着诏书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醉后失态,竟敢擅自跃上高台,夺天子宝剑,强命天子与她切磋。
比试开始没多久,玄凝就已酒醒,却也只能将错就错,陪天子打下去。
切磋出了薄汗,玄凝虽醉眼朦胧,但脑子愈发清醒。本想暗中输掉,却不想天子失误,关键时刻,她只好假装酒劲上头,倒地酣睡。
女医官来查探时,她封住了几处穴位,强行让全身血液凝滞,脉象呼吸得以平静,目的就是为了瞒天过海,让天子相信。
至于后面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也不过是做戏做到底。
否则,她怕是要给玄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