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世时就是辅佐朝政的绝对重臣,加之扶持圆佑上位,这天下换了主人后,想要巴结我父亲的人也愈发多。母亲传来的书信里直说家里门槛都快被踩破,她也时常劝诫父亲要谨慎行事。
大抵父亲是利益熏心,渐渐沉迷在声色犬马,名声渐臭,甚至消息都传到了圆佑那里去。
有日他召我过去,我到时殿内空无一人,圆佑坐在正中,不再像先前那样从一侧楼梯走下牵过我的手,望向我的眼睛里也多了许多我难以辨认的神情。
“柔儿。”
我头一次觉得他唤我乳名时是这样的淡漠。
“你父亲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圆佑坐在高台之上,阳光逆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只得点头:“母亲有同我说过,父亲不听她的劝阻执意如此。”
“如若真是仅仅执意于金钱,我也不至于把你叫来。我知道柔儿你不爱出门走动,原本想亲自去找你,可我不想这样的事情被我处理得像个玩笑。”
圆佑语气严肃,我似是被吓到了,默了许久才开口:“还请皇上明示。”
圆佑也愣住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横在我们中间的那层无形障壁,顿了顿:“我承认你父亲为我登基以及我父王做了很多贡献,是宁远首屈一指的功臣,可他太不知足。”
说罢,圆佑一掌拍在桌上,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
“所以,皇上您如何打算呢?”
圆佑道:“斩立决,以儆效尤。”
我听这话霎时双腿发软跌坐在地,身体本能促使我用双手在地上爬行,努力爬到了阶梯底下,再抬头,圆佑没有想来扶我,我垂眸:“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圆佑合上双眸:“没有了,各大臣联合上报,每一份奏折都在希望我能够严肃处理你父亲的事情。”
“我......臣妾恳求皇上饶父亲一命,哪怕只是削了他的官职也好。”
圆佑不语,起身朝我走来,双手扶起我:“你膝盖不好,跪久了疼,先起来。”
我抬眸望着他,只是觉得眼前人无比地陌生。
而我的默许,也间接否定了圆佑的决定。
07
我最终没能保住父亲的性命,在我生辰那日,他于午时在人最多的刑场行刑,人头落地时,我从曾经那个天下人敬爱的皇后,成了人们口中的饭后笑料。
或许圆佑在提笔写圣旨时,顾及了我们的曾经,他下旨保留了我们家原本的住宅,留了个人伺候我母亲,其余的佣人全都被赶走,关系过从亲密的杀,其余的被赶到偏远地方为奴为婢,终生不得进入宁远。
就连后宫里也开始拜高踩低,哪怕我还是皇后,他们也只当我是位分最低的妃嫔,私自克扣我的用度与月银,而圆佑对此也不做任何行动,似乎就默认了这样的现象存在。
而我似乎,也想回家看看了。
小杏特意从家中赶回,按照先前圆佑来府里提亲那日的衣着打扮,在宫里走走。
他如今,连宫门都不让我出了。
我独自坐在花园里,望着某棵树愣神,而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向着湖心的那个亭子走去,望着泱泱清澈的湖,好似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于是身体前倾,向下倒去。
我的死讯传入圆佑耳朵里时,他正在与其余大臣商议该如何处理曾经与我父亲关系过从亲密的党羽,闻言他手指颤动,忍着情绪处理好政务,匆匆赶到我宫里。
还未踏足寝殿,圆佑便被眼前的破败震慑,他从未想到过,我那么喜爱花草的人,会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的心血。
爱会让人滋生出血肉,而我也终究是成了圣旨中的一滴墨,永久地留在了那个时候。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