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又悄无声息地溜回来。
舅舅李燕西和舅妈都在学校的食堂工作。舅舅发福了，肚子圆得像怀了个三胞胎。舅妈个子很高，皮肤黑，脸盘大，眼睛小得像磨盘上的两只黑豆。原本还有个大舅叫李燕北，不到二十岁就去世了。
小姨李秋实长得很漂亮，鹅蛋脸，桃花眼，听说曾经是县城棉纺厂的厂花，如今在棉纺厂坐办公室当出纳，小姨父在棉纺厂当会计，听说他爸曾经是棉纺厂的一把手，今年刚退休，一家人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我刚坐月子，家里就请了个保姆，洗衣做饭洗尿布全包了，如今的我唷，十指不沾阳春水，光动嘴皮子就好了……哎哟喂，把人都给养懒了……”小姨笑得一脸傲娇。
“哟，真是好福气呀！所以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看你嫁给小王，多享福，比我们这些劳碌命强太多了。你看我嫁给你哥，没过上一天悠闲日子……”舅妈艳羡不已。
“那也得有本事，至少盘靓条顺，人才看得上呀，可不是随便什么大饼脸绿豆眼，都能当上厂长儿媳妇的……”小姨挖苦，气得舅妈一时半会没说话。
“是呀是呀，知道你长得美，打小就漂亮，但对家人也得客气点。”舅舅说。
他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林多夕，随口戏谑了一句：“我看多多跟你小时候长得挺像，眼睛又大又水灵，果然，外甥像舅，外甥女像姨……”
“你会不会说话呀？这呆头呆脑、黑皮黑脸的样儿，哪里像我了……”小姨满脸厌恶。
从那之后，原本喜欢围着漂亮小姨转的林多夕，一见到小姨，就默默走开了。
22
一只鸵鸟和一只鸡放在一起，谁大谁小，人们一目了然。
而两只鸡比大小，人们总是争论不休，因为势均力敌。
一年级下学期，林多夕和杨佳玮的成绩不相上下，于是她们好像成了那两只鸡，被人放在案板上品头论足——结论就是，林多夕的成绩好上一丢丢，而除了学习，林多夕没有一样能看的。
期末考试的数学很难，90分以上的人寥寥无几。
林多夕保持语文数学满分的记录，而杨佳玮语文100分，数学只考了90分。她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成绩公布后，她趴在桌子上哭得很伤心，于是，林多夕悄悄在她桌上放了一颗水果糖。
张老师坐不住了。
暑假第一天，她就到林多夕家里来家访。
李春华老早就看了成绩单，一见到张老师笑得合不拢嘴，她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婴儿的尿布和玩具，热情地倒了杯茶。林多夕怯怯地喊了声“老师好”，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像上课一样坐得端正笔直。
两人客套了几句，张老师含蓄地问：“林妈妈，我记得林多夕之前没上过幼儿园，也没读过学前班，可是她考试都拿了100分，这……应该离不开您的悉心教导吧？有没有什么好的教育方法，让我取取经呀？”
“哪有什么方法呀，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孩子自己学的。”李春华笑得满面红光，连双下巴都透出自豪。
“那您的意思是……林多夕天赋异禀，是神童？”张老师揶揄地说。
李春华听出挖苦的味道，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张老师解释说：“林妈妈，作为老师，我也为孩子的成绩感到高兴。但是孩子的成长，需要因材施教，需要家长和老师的共同努力。现阶段，我们要培养孩子正确的价值观，以及良好的学习习惯，而不是让孩子学会投机取巧，或者骄傲自满。说实话……”
张老师顿了一下，搡了搡眼镜，接着说：“林多夕的学习态度不是很端正，她上课经常开小差，一下课就跟人跑出去玩，布置的作业经常偷工减料，字迹也不端正，回答问题十次有八次答不上来，看上去——并不像天资聪颖，我担心她会不会作弊……”
老师一席话，胜过轰天雷，炸得林多夕脑袋嗡嗡响。
她原以为张老师是来夸她的，没想到，竟是来揭老底。
张老师向来信奉“严师出高徒”，动不动让学生们把课文抄个五遍到十遍，错一个字要抄五十遍。林多夕写字慢，一笔一划要写到晚上十点多，被李春华骂“磨洋工”。
后来，她从小琴那里学到——把三支笔绑在一块写，虽然字很丑，但是速度显著提升；如果作业页数太多，可以中间跳着页做，老师们都很忙，经常只看一头一尾，中间并不会细看。在小琴的研究下，她们屡屡成功，屡试不爽。
如今，一切暴露在阳光下，李春华肯定会大发雷霆，扒掉她一层皮。
林多夕被恐惧感淹没，不敢抬头，更不敢想。可是李春华的反应，却超出她的意料。
“你几个意思？”李春华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直接开炮，“老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全班也就我们家孩子得双百吧？你说她作弊，她抄谁的？”
“林妈妈，您别生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