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道墨竹催洒的高大屏风隐在帷幔之后,上面镜座高悬。
徐缊合着双眼,坐在椅子上,鎏金黑袍曳地,苍白的容颜在烛火中葳蕤,雪色银发披肩,皎洁柔顺。
架起斐落的黑衣人把她拦在屏风后面,诡竹绕到屏风后,对着殿堂高座之人行礼:
“主上,人已带到。”
轻微的链条声响动,原来是那镜座由玄铁铸成。扶手处,底座前横伸两根锁链,牢牢将座上之人束缚。戾气翻涌时将巨大的锁链磨出火花,久久不能平息。
经过一夜的毒性压制,徐缊倦怠至极,闻言,却睁开了那双血色琉璃的双眼。
昨晚,诡竹和霖风等人并未想过将斐落带走,只是徐缊在属下到来之时,突然醒来,意识虽然昏沉,但脑中有个混沌的想法一直在提醒他:“你想要的就在这,就藏在这个人身上。”
至于到底是什么,徐缊暂时想不起来,所以毒性一被压制住,他就让诡竹将人带过来。
斐三小姐,斐落。
徐缊在心中念着,开口声音却是冰冷:“你知道该怎么做。”
诡竹颔首俯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屏风。
那声音森寒至极,落在冰冷的大殿里宛若地狱回响,十八般酷刑在斐落脑海中闪过。
诡竹已慢慢逼近,黑衣人还锢着斐落的手臂,无法挣脱亦无处可逃。
可严刑拷打毒药折磨的疼痛斐落不想承受,斐落想在口头上挣扎一下,于是虚张声势大喊:
“我是斐国公最珍爱的斐三小姐斐落,你们若敢损我,来日我父必荡平此地,将你们追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听闻此言,诡竹的步伐明显滞了一滞,银竹面具内双眼怔松,像是不解。
连钳制斐落之人的手都明显颤了一颤,似是没想到有人死到临头还要出言不逊,说出这等蠢话。
诡竹充耳不闻,短短几步,让周围冷肃的空气凝滞,也让斐落内心的希望破灭。
当死神真正降临,高举屠刀,斐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丝诡异的平静。
一天一夜,两次面对死亡威胁,还是同一个人造成的,斐落只想发疯。
她微微绷直打颤的双腿。
身体如此反应,是因这具娇弱的身体,也因现世再如何无奈,也是和平安宁,怀着对生命的敬畏,有着法律威严的限制。
从不像这里,一声令下,生杀予夺,毫不手软。
斐冷惨白着小脸,一双看起来愚蠢的狐狸眼无神耷拉着,在看到诡竹掏出一个碧绿药瓶时微微睁大。
不等黑衣人掰开她的嘴,斐落先发制人冷哼一声,迅速且大声的开口:
“徐缊你个缩头乌龟,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斐落破罐子破摔,不顾死活,听到的人平地惊雷,内心错愕。
徐缊是谁,皇城地下玄部向来是知道的,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主上的安危,但斐落作为一个外人,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投喂毒药计划暂缓,诡竹以为他听错了。
直到斐落不怕死的又来一句:“徐缊!!!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镜座之上,徐缊的桃花眼中漾开了一层璀璨涟漪,浅淡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原本只是想吓吓她,那药也只是能控制人一段时间的傀儡之药,名唤牵思,虽说也是毒药,但预防关键时候被斐落暴露,埋下隐患。
当然也为了能在铁桶般的国公府安插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方便自己获取情报。
可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斐落既然指出了是他,他怎好辜负她这番相见盛情。
于是他解开锁链,从高座之上走下,轻缓随意,却危险至极,周围人皆退避三舍。
早在听到锁链的响动之时,诡竹就重新揣好药瓶,退至一旁,恭敬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