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拿朱笔点的?”
“他不是女郎,哪里来的妆奁?还要每日点朱……"这话一出,谢宥想起面前这位还真就有,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谢寰倒没抓着细枝末节不放,把手里最末一枚云子归位,说了句:“日光之下无新事。”
“世家巨室,就论你我,有几个父慈子孝的。说到底,是一味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子女。左不过一根糖墩子,两个铜钱的事,让仆人买了,再让孩子拿在手里,贪个新鲜;若非要吃,朱雀街找一家上好的酒楼,让膳夫现做,崔家作为世家之首,这点子能耐怎会没有?孤记着,六年前王家嫡女王三娘也出了这等子事,其父王睿没有二话,直接请了圣人口谕,中止了灯会,封锁四方城门,当场抓获贼人。崔家还会不如王家?想是崔之仪顾及官声,未必有王睿的决断了,时他冷笑一声“崔明引号称当世第一神童,居然没考虑到灯会鱼龙混杂,非要亲自去特角旮旯买吃食,也是个名不副实的。”谢宥发现谢寰一说起崔激,就有些阴恻恻的,插科打诨地敷衍了过去,转了个话题“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说话间,他随意一瞥,发觉三两句话的功夫,谢寰的棋局破了大半,也就接着让他一心两用了,把得来的情报和盘托出:“你所说的让人死生相连的秘术,道家是有类似的法门。正是一老道告知我的,然而道家的秘术与其称是让人死生相连,不如说是借寿,譬如命短的人向长寿的人借上一二十年的寿命,这是极损阴德的旁门左道,用过的人,来生都会被投入畜生道,就算有人通晓也不敢用。再者,既是借寿,借过就完了,至多让被借的人折寿,不至于像你说的一一死生命门相连,一方死了另一方就不能独活,魂魄都要纠葛在一处,直到双双投入轮回。”
“老道年过耄耋,早年间游历南北,各色稀奇事都见识过,他觉得这种状况,更符合南疆嬴人专精的蛊术。“谢宥正了容色,道“他声称嬴人不止精通蛊术,还会观天象、问卜筮,某些程度来说,嬴人比道家还要善于沟通天地阴阳,能够捉住天机的纰漏……
谢寰闻言,思忖片刻,道“这种程度的蛊术,不是随便一个嬴人就能掌握的,况且民间传言,嬴人的心头血能够延年益寿,前朝末年求道成风,厉帝和大司马等权奸,为求长生,一度滥杀赢人,以至于赢人绝迹至今。”他摩挲着指间的玛瑙指环,喃喃低语“凤凰钗一案的主犯刘亭,作为师承药翁的医士,接触到了一个略通蛊术的外行人,尚且无计可施,更何况是这种颠倒生死的蛊术……究竞是谁,有这通天之能?”他的话音放得低,谢宥竖耳去听,都听不分明,就捕捉到末尾那句疑问,回道“我的琼光台虽然搜罗各色情报,到底比不上江南的包罗万象’,设立已有百年,是真正的广罗天下大小事,何不派人去'包罗万象'探一探?”谢寰扯了扯唇:“说的好,广罗天下大小事。圣人还没到行将就木的地步,这等机要之地他都不会过问,想必是朝中有靠山,为它铺了门路。我要是去了,恐怕犯到谁手里都不知道。”
谢宥耸了耸肩,顺口道“那你问这蛊术,莫不是有人用在你的人身上了,还是你打算用在别人身上?”
谢寰看他一眼,笑得让人捉摸不透:“无乎不可。”“哦豁。“谢宥一抚掌,两眼放光,音调抬高了八度:“是谁要被你算计了?誉王?高惠妃?还是圣人?”
这几个字眼砸下来,谢寰好像碰到了腌腊物似的,手指离开了蓖即玉棋盘,眉头拧得死死的,道:“凭他们,也配?”谢宥被噎得没话说,以免他说出大不韪的话,转而道“上次楼府大宴,圣人传召于你,多半是为了姑墨国乞师一事?有眉目了么?”谢寰应了声,道“姑墨虽是小国,却在我朝与北燕对战时,多次襄助我朝,不管是不是因我母亲的“神女′名号,总归是有益的;西凉是一贯的墙头草,与我朝交际密切,就是图些利好而已,没有半分诚心可言。现今西凉仗着兵强马壮,屡屡进犯邻近的姑墨等国,兼并之意昭然若揭,应是有了统一西域版图的意思,这对大梁,百害而无一利。”
谢宥半真半假道“圣人正打算给你和夷光公主赐婚,你也舍得?”“有何让人不舍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到。"他道。谢宥就是不通政事,也觉出这话的含义,西凉国作此行事,就不必谈公主了,他没再多问,意识到自己先才被他绕远了,反应过来,道“听你的话头,那日湖心亭的女郎不是崔家的了,姜家长女近来不掺和外头的事儿,想来是李家次女李坛了?”
“她是个胆大外放的,对你一片痴心心,两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面说,一面打量谢寰的神色,见他别说耳尖发红了,执棋的手都没停顿一息,一时满腹狐疑,“都不是?难道真的是椋鸟选中的那名女郎?不应该罢,依我对你的了解,那不是个掩人耳目的蒺藜火弹么?"水日光筛过窗纱,框住窗边人的眉眼,照在他浅金的眼瞳上,让人联想到雪地里,两汪映着残阳的湖泊,他的眼睫轻微一颤,那湖水就随之摇曳,并未泄出来一分多余的情绪,嗓音也是淡淡的“我说过了,并无此事,都是你的臆测。”谢宥不语,眼珠滴溜溜一转,瞄到棋盘边,用玉貔貅镇纸压住的信笺一角,当即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