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带讽刺,“梁掌门初来乍到,恐怕还不清楚这道上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如今我既成了掌门,自然要立下新的规矩。”梁有依不急不缓道:“实话说,顾影笙之死,多半与这克扣的赏金脱不了干系,若他生前尽到了掌门的本分,想必也不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护卫赏金翻倍的规矩既已立下,便无空口变卦的道理,就算是圣上口谕称我司办事不利,配不上原有的赏钱,苏大人好歹也该交出圣旨,如此一来,我在会内才好服众。”苏牧冷笑一声,心说这新任掌门原来是在怀疑他私吞赏金。不过正好,他今日本就没打算放梁有依舒舒服服地吃酒,既然他学不会屈伸,自己也无需再忍让。
于是苏牧朝着门廊前的侍卫挥了挥手,后者颔首应下,转身离去。而后,苏牧幽幽转过头,眼底带着玩味,挑眉道:“梁掌门此话说得在理,不过,影笙会一向是苏某座下最锋锐的刀,梁掌门年轻气盛,苏某实在不知您可否担此大任,今日这酒宴,也是想探探昔日金袍的虚实。”苏牧刚落,前厅侧面雅间的门发出"喀喇”一声爆响,五寸厚的柞木门框裂作备粉,三条赤膊着上身、铁石一般的身影踏着楼板震颤而来,每落一步,檐角铜铃便乱撞如骤雨,琉璃盏中的蒲桃酒荡起涟漪,连戏台边上的连枝灯树都跟着晃了三晃。
“朔关三将!"尧贯虹在旁暗呼一声,影二也抬起半闭的眼,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老大铁骨狰手上拿着的那杆陨星链枷,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了,这还是只是开胃菜。”
苏牧在旁笑道:“苏某忘了说,今日这酒宴,又名群雄宴,若梁掌门能将各路英豪掷下这戏台,那苏某就算是自掏腰包,也定会将欠下的赏金补齐。”梁有依冷眼扫过伫立在戏台边上那膀大腰圆的三名猛将,目光精准地停留在他们肋下、额角、喉咙与胫骨的位置,同时细细端详他们的武器。一一老大的那柄精铁打造的巨型链枷,头部为狼牙刺球,链长一丈二,利于远攻碎盾,近战却无力招架;老二的那对玄铁双戟,近可抵御,远可抛掷破敌,但奈何重量少说也有三十斤,定是抛不出太远;至于老三的那只长刀,刀刃以陨铁糅合百炼钢锻打,近身搏斗可只取地方要害,还需拉开距离,发挥出长枪的优势。
梁有依目如鹰隼般扫视过三名对手,不出片刻,便已心中已制定出大致的对策,他正欲提枪起身,却听不远处的苏牧忽而开口,眉宇间挟着一抹狡黠的笑,继续道:
“不过,若梁掌门无意应战,苏某自不强求,毕竟当年泸州一役已有不少朝中猛将折在这朔关三子手中,今日若连梁掌门也命丧于此,属实是我望南国不知惜了……”
像是预先排练好了一般,朔关三将踩着苏牧音韵落下的节奏,大摇大摆地登上戏台,虎视眈眈地看向了梁有依。
“梁掌门的胆识与气魄,今日苏某自是领教过了,只要你肯屈膝北面,当着这两位大人的面誓效天威,不再追究赏金一事,苏某自当容阁下安然无恙地走出这揽月坊,安坐掌门之位。”
屏风后,乐伎酒曲奏到激昂处,指下的琴弦倏地绷断了一根,琴弦断裂时发出一阵凄厉诡谲的异响,旋音绕梁。
“扑通”一声巨响。
戏台上旋身慢舞的舞姬见那一袭灰袍的男子忽而直挺挺地跪立到苏忠信面前,双双傻了眼,连挥臂的动作也慢了一拍。“苏大人,犬女徐兰近日于城中走失,这于我而言是天大的事!苏大人六路灵通,无叩不鸣,此番若愿助草民寻回犬女,定当没齿难忘,结草衔环以报!苏忠信一笑,转头与身旁诸位锦衣华袍的男子交换了个眼神,笑道:“你一介布衣,能为我做什么?况且,这泸州小儿走失甚是寻常,你管不住自家闺女,难道还要我替你管?”
苏忠信说着仰头大笑两声,周围一众公子老爷,包括侍酒的娘子,也纷纷朝着跪倒在地的徐怀尚发出阵阵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