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没在登基之前检查祖传的保险柜。
领头的老鼠爪子里攥着半粒发霉的粟米,冲他吱吱叫了两声。
“这就是你们说的国库充盈?”
角落里歪着个破陶罐,罐底沉着三粒被虫蛀成筛子的豆子。
按年头算,这豆子都能当他曾祖父了。
竹简哗啦展开的刹那,几只蠹虫惊慌失措地逃出来。
姬林一脚踢飞了脚边的青铜簋,这动作立刻引发连锁反应:簋耳磕在编钟架上,编钟砸中了墙角立着的陶俑。
“王上!”司礼监捧着只剩半截的玉圭冲进来,脑门上还粘着片菜叶子,“明日朝会,诸侯使臣就要到了!”
原来是昨儿半夜御膳房遭了贼,连腌菜缸都被舔得能照镜子,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材料了。
侍卫长把全城的公鸡都抓来拔尾羽,说是要给天子冕旒凑十二根“凤凰翎”。
司农卿这老头不知从哪听说郑庄公最爱看人哭穷,连夜训练文武百官表演“丧家之犬式跪拜”,要求每个人必须哭出至少三滴眼泪。
车轮缝里卡着的麦穗不知何故集体诈尸。
使臣昂着下巴踏进大殿的瞬间,霉味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梁柱间横冲直撞,把房梁上偷听的暗卫都熏得栽了下来。
使臣的咏叹调还没收尾,司农卿的喷嚏就掀翻了自己的冠冕。
姬林死死攥着萝卜玉圭,感觉掌心开始渗汁水了。
为了憋笑,太史令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
司礼监偷偷往眼睛里抹了姜汁,此刻正哭得涕泗横流,活像只喷水的蛤蟆。
姬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余光瞥见某个侍卫的佩剑正在鞘里笑得直哆嗦。
话音未落,竹简上的“割让虎牢关”五个大字已经气得姬林头顶冒烟。
最终“天子突发恶疾”,这幕才草草收场。
池子里的锦鲤排着队冲他吐泡泡。
“祖宗礼器岂能......”
年轻的天子双目赤红,活像输光了裤子的赌徒:“熔!给每枚钱都刻上‘周王威武’,钱眼要凿得比郑国车轮还大!”
周王室的青铜礼器在熔炉里哭成了泪人儿:商朝的饕餮纹方鼎在化铜水里跳起了踢踏舞,西周的凤鸟尊和东周的云雷纹壶抱头痛哭。
那“周王威武”四个字就如那鸡爪子挠出来的符咒,钱眼大得能穿过驴车轱辘。
店小二举着铜钱对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钱眼大的,撒尿都能当夜壶使!”
根据周王室新鲜出炉的货币政策,私藏钱币超过三枚者,需进宫给天子表演胸口碎大石。
当那枚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周元通宝被快马送到新郑时,这位春秋小霸王正在庭院里逗八哥。
而此时的洛阳王宫,姬林正对着新铸的“周王剑”发愁。
十个侍卫喊着号子都拔不出来,最后不得不从民间请来专业拔萝卜的老汉。
“此乃祥瑞啊!”大史令激动得假牙都喷了出来,“龟者,寿也!”
当个吉祥物天子也挺好。
野史有载,这场货币改革催生了历史上首个经济笑话:
侍卫当场拔剑,指着钱眼里的“周王威武”答曰:“非也,此乃吾王发明的防伪标识,您看这字迹,蟑螂爬过的都比它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