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城头挂满诸侯旌旗。
“王上！”王龁举着竹简追来，“这是今日第五波请愿书，赵侯要求认证‘天下第一马’，楚使申请‘天下第一舟’，连卫国都……”
“是‘天下第一鹤’！”老司徒展开帛书，“卫侯说他养的丹顶鹤能用喙尖绣《诗经》。”
但见九只白鹤排成卦象掠过城楼，每只爪子上系着金线绣的“德”字。
“火德？”姬扁挠着下巴端详字迹，“寡人记得周尚赤，属火德。这鹤喙……哎呦喂！”
王龁盯着裘衣破洞，山羊胡抖得像风中秋叶：“这这这……这是紫微帝星陨落之兆啊！”
城下传来山呼海啸。
车轮碾过，生生轧出条通途。
秦使甩鞭卷起车舆垂帘，露出五色土垒成的祭坛。
姬扁瞳孔微缩，那水银走势竟与太庙龟甲裂纹一模一样。
一女子从秦使车底翻出，腕间飞梭“叮”地击碎水银池。
两人纠缠间，女子面纱脱落，赫然是那日献艺的“巫祝”！
说着甩出串铜钱，正砸中女子后颈要穴。
“秦承水德，代周之火，九州一统，始于今朝”。
楚使的斗鸡叼走绢布当战旗。
赵魏韩三晋车驾撞作一团。
“肃静！”姬扁扯开裘衣，露出满身龟甲碎片拼成的铠甲。
王龁适时敲响编钟，十二名宫人抬出热气腾腾的巨鼎。
原来那鼎中煮着五色食材：赤枣、黑豆、白粳、黄黍、青蒿，暗合五行之色。
说着把汤勺塞给樗里疾，“特使尝尝，这汤里可加了你们秦国的花椒。”
姬扁凑近耳语：“墨翟当年守城用的‘非攻散’，滋味如何？”
十日后，周王室太庙成了天下最热闹的市集。
楚巫在武王碑下跳“木德祭舞”，跳塌了三块地砖。
姬扁在明堂屋顶看王龁追着收“场地租赁费”。
天子不慌不忙抛出渔网，那原是祭天用的绀帛，兜住铜剑后竟拼出个“赀”字。
混乱中，樗里疾悄然潜入太庙地宫。
地面轰隆裂开，却见姬扁正坐在地道口吃汤饼。
秦使眸中寒光一闪，袖剑抵住天子咽喉：“周王可知，这地道直通骊山？”
姬扁吸溜着面条，“寡人上月还派老鼠兵去探路，回来说你们在修火锅……哦不，陵寝？”
腥风扑面而来，太庙池中老龟竟暴涨至象硕，龟甲纹路化作活地图，秦国秘密运兵道清晰可见。
腊日大祭，诸侯在漫天大雪中齐聚章台。
鼎中非牲牢，而是八十一味野菜混煮，正中那鼎浮着块刻字的龟甲。
天子敲鼎长吟。
他舀起勺泼向雪地，融雪处竟开出迎春花。
“锐士也要吃饭嘛！”
说着抛过陶罐，樗里疾下意识接住，发现罐底刻着“赳赳老秦”。
“因为缺粮？”姬扁眨眨眼，“早说啊！西市粮铺还有九折陈粟，报寡人名号送腌萝卜！”
周王室那口沉寂百年的景钟无风自响，声波震落檐角冰凌。
姬扁在鼎边敲着碗筷唱起俚曲，歌声混着酱香飘出洛邑。
唯有王龁在《周礼》残简批注：所谓五德，不过天子骗饭把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