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泪水流下时,她还不知桌子早已被打湿一片,慌了神,急忙侧过头,用掌根匆匆拭去眼泪。虽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却也不希望阿兰瞧见。她稍稍平复情绪,软下声音,微笑着对阿兰说:
“谢谢阿兰,日后哪怕竭尽我所有,我也定会报答。”阿兰向来都心善,却从不心疼自己。
如今为了帮杨惠母子,也可谓尽心尽力。第二日天刚破晓,她就打开了店铺的大门,盼着多卖些酒,多卖些文。
孟文芝几个月来的空闲时光都聚集在了这几日。他一早来此,本想等阿兰的酒铺开了门,第一个走进去,却发现自己竞然来晚了。站在门口,望着顶上两只酒旗,自己思忖着,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心,抬脚走了进去。
阿兰起初很是欢迎,不料半天过去,眉眼便敛在一起,再舒展不开了。孟文芝看她心有忧愁,温声询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虽然确有难事,但与孟文芝关系甚远,又怎好再告知与他,让他平添烦恼?阿兰面露苦色,躲开他的问题,艰难对他开口:“你今日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快去吧,不要在我这里耽误了时间。”孟文芝见她分明是在撵人,心下不解,再问道:“我哪里来的公务?"他难得清闲,特意来此,竞不受待见了。
阿兰支支吾吾:“那总该也有些别的事要做。”“有,倒是有。"孟文芝思索着,回答。
阿兰往窗外瞥了一眼,见已浪费了大半的时日,难免有些心急,更想催促他,先问:“有什么事?“话落,又补上一句,“早些去做吧。”“怎么?今日我来得还不够早么?”
“哎呀。"阿兰轻叫一声,转身背他而去。这才知道他在打趣自己,耳朵尖儿又热起来,却扰得她有些烦躁。
孟文芝看出她的异样,想来是真有些事压在她心里,让她这般转过身去,就不愿意再理自己了。
究竟是什么事,可害苦了他。
他开口问:“为何今日如此不欢迎我?”
阿兰本要回话解释,但转念一想,若是将他冷落一阵,自己走了,剩下这半天的生意就又能做下去了,便缄口不言,甚至不去看他。“那我这就走了。”
阿兰背对着他,只伸手往柜子上漫无目的地挨个探去,听他这句话比先前失落得多,心中还是不忍,与他应一声:“走吧。”厅中椅子挪动声响,接着是一阵脚步,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人送走了,阿兰松了口气,脸上也不再刻意维持轻松从容的表情,双眉低垂下来。
纵是这时,还想着待哪日事有好转,再去补偿他。未料她将身一转,一只手拦腰将她收进怀中。“满脸愁苦,究竟遇到了何事?”
阿兰当真是防不胜防,就这样进了圈套,赧然转过头,要远离他的视线。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怀疑。
孟文芝偏要看她的脸,手上刚一用力,阿兰紧闭着眼睛,连忙将手抵在他胸前,不愿靠近。
“门外有你的客官。"孟文芝不强迫她,却在她耳旁小声说着。阿兰听闻,睁开眼睛就往外面看,奈何有孟文芝在身前,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是最盼望能有客官来的,但这会儿,也害怕被人瞧见她与孟文芝正这样的亲昵。
衡量过后,她悻悻然收回目光,两手攀着孟文芝的臂膀,轻声问:“我那客官,走了么?”
孟文芝假意扭头往门外看去,门外自然是空无一人,再回首时,却笑着问道:“你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按常理,阿兰定该选后一个答案,此时却犹犹豫豫,闪躲不定,哪个都不做选择。
分明心底还是想有客人招待的。
“不能让他久等了,"阿兰开始躁动,伸手轻推他,见他纹丝不动,只好再往他一边胸脯拍上一拍,求道,“让我过去吧,文芝。”孟文芝心尖儿上一烫,霎时有股暖意涌来,散到浑身各处。也不知他二人,哪一个的身体更热。
实在看不得她这样求人,还是松开了手,阿兰燕子一样钻了出去,走到门前,左右张望一阵,却没见到有人在等。
以为是真的被自己耽误走了,有些不快。
孟文芝全看在眼里,确实从未见过她如此急切地要经营她这半死不活的生忌。
“急需用钱?"他试着问一句。
不料想她刚闻言,便立即转回头,脸上十分惊讶地看向他。看来是猜对了。
“有事情,总该和我讲讲。"孟文芝注视着她,再道。阿兰却说:“我并不想给你添麻烦。”
“有些事于你是麻烦,于我或许不是。"孟文芝提了两个矮凳,放在窗前洒着阳光的地方,自己先坐在其中一个上,“讲出来,我们一起分担,即使格两个人的手,也比只格一个人的手疼得轻些。”许是杨惠的事太过突然,一下子积在胸口,她也不好承受,听孟文芝一番话,倒真的被说动了。
孟文芝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
阿兰自己再三思量过后,还是缓缓走了过去,挨着他坐在阳光里。光线暖洋洋的,两个人脸上都印着窗棂雕花的影子。“我昨天晚上回家,遇到一个朋友……“阿兰轻声开口,把杨惠母子的事一并告知与他。
说完,又有些后悔,这下两人要一起烦恼了。“其实你不必操心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