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司凡知道自己对钟惟安生气的理由站不住脚,不管钟惟安利不利用司家做饵,都与金乌教想对司家动手之事无关。
钟惟安提出的交易也没有问题,但司凡只要想起之前的事,就感觉有些丢脸。起初明明是她想利用钟惟安,结果钟惟安从告诉她梅青与乌四是金乌教人时就开始了算计,或者更早。
亏她当初觉得这官挺好,用心帮着审问又告知自己,然后自己上赶着去找他做交易,最主要他竞然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拿乔了半天才勉强答应。利用别人结果反被利用,司凡想想又觉得好气,转身就走。西时二刻,宴起。
戏台右首的乐棚里,乐师轻拨琴弦,一缕清音掠过前庭。侍婢们托着描金漆盘穿梭席间,盘中的缕子脍用冰块镇着,鱼片上撒的不是寻常葱花,而是细纸的金箔丝,在烛光下闪着碎光。
戏台上的幕布忽然卷起,舞姬鱼贯而出,腰间的银铃随着舞步轻响。当为首舞姬旋至池边时,池中的莲花灯突然亮起,幽蓝的火焰映着舞姬的水袖,恍者洛水女神踏波而来。
叶惠英小声对司凡感叹,“这比春晚还带劲。”当戏台上又一曲霓裳羽衣舞结束时,前庭里响起一片喝彩声,长公主瞧许多人都已停筷,于是吩咐嬷嬷可以听戏曲了。戏台中央置了一座太湖石,旁边立着用绢帛临时题写的牡丹亭匾额,杜丽娘着月白襦裙,持绣绷缓步上场……
白班主属实是好嗓子好身段,一出《牡丹亭》将深闺女子的怀春心事唱得朦朦胧胧。
叶惠英在现代忙忙叨叨真没时间欣赏这些,如今来到古代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一桌四人就她神情随着戏文走,把司凡看得好一顿乐。《牡丹亭》唱罢乐声再响却不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戏文,班主白翎卸去浓妆,一副青衣斓衫的书生打扮,初进山庄瞧见的抹泪青衣小戏子头戴毛绒双耳,穿着雪白的毛服,笑起来像只小狐狸的模样。戏文也很有趣,司凡渐渐听入神。
青丘山的狐狸以山地日月精华修炼,小狐狸在山中不眠不休练了三百年终于成精。
这时,族中的阿爷告诉她需要下山历经情劫,心信磨砺后才能再更近一步,小狐狸不懂,便问阿爷,“为何父伯兄长不需要经历情劫呢?”阿爷说,“他们可食用日之花,抵情劫之力。”日之花是狐族的圣宝,但每年结出的不多,恰恰只够族中即将渡劫的雄狐食用,而且日之花是极阳之物,雌狐食之伤修为,每一个雌狐都被细细叮嘱一定要远离日之花。
小狐狸又努力了百年,修为一直没有进度,她的好友想修为突破的在这百年间一个个都下了山,去经历所谓的情劫。但小狐狸还是不想去,因为青丘山以往下山的雌狐许多都没再回来,或者过了许久许久才回来几位遍体鳞伤、满身疲惫的雌狐,而她们成功渡劫的没有一狐。
阿爷说,她们都没能成功渡过情劫,所以青丘山中修为最高、能成为族长的永远都是和阿爷一样的雄狐。
小狐狸垂头丧气的蹲在山间,阿爷劝慰她,“若不想下山经历情劫也无妨,留在山中,阿爷与你父亲兄长都会保护你。”她觉得阿爷真好,向来这般惯宠她。
但阿爷又说道,“待你再大些,寻家雄狐成亲,他也会保护你。”小狐狸面色茫然,她有些无措,但她不知道无措源自哪里。小狐狸找到正在洞府外晒果子的母亲,诉说自己的不理解。她的母亲刚摊平野果,又急匆匆打扫洞府,百忙之中对她说道:“大家都是这样啊!我们需要雄狐的保护!”
“可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保护自己呢?”
她母亲扫灰的爪子一顿,“我们渡不过情劫。”时辰渐晚,长公主与程老夫人等夫人都乏了,便三三两两退席离开,不少困觉的郎君娘子们也离开了。
没多久暖阁中就只剩下玉容公主与孟文思几人。玉容公主原本瞧着戏台上的小狐狸,见司凡那桌的叶惠英也离开了,便起身小跑到司凡身边坐下。
司婉与司敏惊讶想要行礼,被玉容拦下,她托腮与司凡对视,然后嘴角一弯,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笑得很甜。
两人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台上的戏文。
小狐狸最终背山行囊下了山,下山前她找到族中最年长的一位雌狐,询问她从来没有成功突破修为的雌狐吗?
老雌狐已经掉光了牙齿,不能成功突破修为的雌狐老去的也比雄狐更快,她老暮垂垂地坐在那里回想了许久,用不算清楚的声音对小狐狸说,她母亲曾经突破了修为,但她犯了错,被族长处置了。“她犯了什么错?”
老雌狐摇头,表示不知。
所以小狐狸化成人形下了山,既然有人成功过,她想自己也能成功。她兴冲冲在一家书院外蹲了许久,族中攻略上说,书生最多情也最好骗。终于一日大雨,小狐狸假装摔倒跌进了一名书生怀里,但她没想到,书生很没用,连她一只小狐狸都接不住,一人一狐都摔在地上。小狐狸忍住嫌弃开始天天缠着书生,可书生总是笑吟吟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绮念,直到有一日她发现了这个书生的秘密,书生竟用白布缠着胸口,原来书生是名假扮男子的女子。
小狐狸大失所望,她准备离开。
女书生问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