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丹蔻惊恐至极,尖叫声都被狂风扯得支离破碎。清音一把扯下狐毛围领,拼命扑打火焰,可火势越来越大。车辕处绑着的两个松油罐在高温下开始膨胀,随时可能爆炸。王老二却像发了狂,扯开外袍,露出绑满火折子的腰腹,那模样活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跳车!“清音当机立断,拽着丹蔻就往车门扑。谁知道,王老二反手甩出铁链,像条恶蟒一样缠住了清音的脚踝,他癫狂地大笑起来:“小贱人,陪爷上路吧!”
受惊的骏马嘶鸣着,失控地冲向断崖。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危急时刻,清音眼角余光瞥见,崖边枯树上飘着一条杏色绸带,那是两日前冬狩时,她亲手系上的祈福带,此刻正在风雪中狂舞。马车轮毂擦着崖边,擦出一道道火星,清音却出奇地冷静下来,伸手在暗格里摸索,摸到了一条备用缰绳。
她利落地将绳头在腕上缠了几圈,另一头使足了劲儿甩向崖边枯树。“丹蔻,抓住!”
丹蔻闻言,忙死死抱住她的腰身,就在这一瞬间,缰绳骤然绷紧。丹蔻带着哭腔,在狂风呼啸中哭喊:“姑娘,松手吧!这样下去咱们会摔死的!”
“咔嗒一一”
枯树根部发出断裂的脆响,听得人心里一颤。清音在失重的瞬间,拔出江映雪给的匕首,寒光一闪,铁链应声而断。两人随着断裂的车厢,直直坠向深谷。半空中,燃烧的松油罐“轰"地炸开,漫天飘雪都被映成了血红色,如同阿鼻地狱的惨景。天旋地转间,清音听到自己肩膀撞上岩石的闷响,疼得她眼前一黑。雪粒像刀子一样割着面庞,她却顾不上这些,死死护住丹蔻的头部。翻滚中,她身上的斗篷被枯枝撕成了碎片。
坠入深谷时,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一股梅香索绕,可血腥气很快就混着这股香味漫过口鼻。在最后的意识里,她攥紧了江映雪给的香囊,而那枚手炉正在崖边燃起冲天火光,成了这场噩梦的见证。猎场东南角的营帐内,江映雪正坐在案几前,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玉梳,片刻后,她豁然站起身。
铜漏显示,已经过了申时,按说清音的马车早该抵达山脚驿站了,可派去探路的府兵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春莺,去把我的斗篷拿来。"江映雪把断梳收进荷包,神色凝重。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孟榕的笑语:“江姐姐怎么躲在这儿呀?我们正要行梅花令呢。”
江映雪指尖轻抚过案几上的信笺,上面写着清音晨起时抄的《对雪》,“乱云低薄暮"的"暮”字还缺最后一笔。
她心里一紧,抓起砚台,用力砸向炭盆,飞溅的火星惊得孟镕倒退几步。“哎呀!"孟镕低头一看,茜色裙裾沾了墨点,一脸委屈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呀?”
“手滑了。"江映雪面无表情,用帕子裹住烫红的手指,目光掠过帐外渐暗的天色,冷冷地问,“你还有事?”
孟榕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裙裾上那一小片墨渍,指尖有意无意地刮蹭着上面精致繁复的织金牡丹纹,微微挑眉,嘴角噙笑,轻声开口:“江姐姐,您这方洮河砚看着温雅,不想发威的时候,可比那离弦的箭矢还要锐利几分,溅起的墨点子,差点毁了我这新做的裙子。”
说着,她指尖一勾,将案上那半截玉梳轻巧拈起,就着摇曳的烛火,翻来覆去地端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听闻骊山玉矿去年就封了,可这碎玉的水头倒是罕见得很。”
“孟姑娘这双眼睛,当真是毒得很。”
江映雪目光一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扣住孟镕的手腕,碎玉的边角狠狠格在两人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她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幽幽然透着深意:“这是清音晨起时不小心磕碎的,她宝贝得紧,还心心念念要拿这料子给令堂雕一支玉搔头呢。”此话一出,江映雪分明捕捉到孟镕眼皮极快地跳动了一下。她心底门儿清,孟夫人向来最忌讳白头,从不曾用过玉搔头,孟榕这般反应,心里定然有鬼帐外,寒鸦惊飞而起,扑棱着翅膀划过墨黑的夜空。炭盆里的炭火也跟着“噼啪″爆出几点火星,光影在帐内跳跃不定。孟镕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牵强的轻笑:“姐姐真爱开玩笑,徐家妹妹那一身病气,我隔着几个帐篷都能嗅出几分。”她特意把“病气"两个字咬得绵软,宽大的茜色广袖轻轻一挥,带起一阵微风,案上那张写着《对雪》的宣纸沙沙作响,“乱云低薄暮…瞧瞧,这暮'字怎么独独缺了一笔?莫不是徐家妹妹写到此处,病情陡然加重,没了继续书写的力气?”
江映雪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抬手将手中残碎的玉梳狠狠掷入火盆。刹那间,青烟袅袅升腾而起,映得她眉眼间满是冷峻凌厉之色。她紧紧盯着孟镕,一字一顿缓缓开口:“墨写干了自然是要续上的。"说话间,她指尖飞快地划过孟镕袖口那一小片松油污渍,“妹妹这苏绣金线绣成的袖口,精美绝伦,可一旦沾了北疆的松脂,往后再想洗净,那可就难于登天了。”孟榕闻言,脸色一变,猛地抽回手,腕间的翡翠镯一下撞到案角,“当哪”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帐内如同惊雷。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佯装整理裙摆,江映雪却瞧见,她耳后已然沁出一层细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