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所谓的神迹。“她轻声说着,指尖抚过妆奁暗格里的青瓷瓶,淡黄的粉末在琉璃盏中泛起丝丝微光,“你还记得去岁腊月,睿王献上的那株南海珊瑚树吗?”
话刚落音,窗外陡然传来夜枭的长鸣声,尖锐而凄厉。山栀被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菱花镜便直直滚落。好在清音眼疾手快,顺势接住了铜镜,镜面中映出她唇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含着无尽深意。“越是表面光鲜亮丽的东西,往往越害怕被人窥见内里的破败和腐朽。她摩挲着皇后赏赐的菩提手串,眼神微微闪动,片刻后,她将整串珠子浸入一旁备好的药汤中。
想来,待明日朝阳初升之时,这些珠子定会散发出幽幽檀香气息,任谁见了,恐怕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声佛缘天成。
更鼓声从山脚传来,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丹蔻望着铜镜里自家姑娘清冷的侧影,仿佛又看到了徐府那位被克扣月例,日子过得艰难的庶二小姐。
如今,这双曾经整日执绣花针的手,正熟练地往安神香里掺入龙脑叶。缭绕的香气缠绕在指节周围,竟比用凤仙花汁精心染就的指甲还要艳丽三分,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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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白云庵后山的青石小径上还凝结着晶莹的露水,宛如点点碎玉。清音静静地立在镜前,任由丹蔻为她绾起半散的青丝。镜子里的人穿着素绫交领襦裙,外面套着银线暗绣的月白精子,腰上垂着串青玉菩提子。这样打扮,既有修行人的朴素,在宫眷面前也不显得寒酸。“姑娘,今日入宫戴这串璎珞,恐怕不大合适吧?"秋棠捧着妆奁,犹豫着说,“宫里娘娘们的眼睛可尖了。”
“就是要让她们瞧见。“清音说着,抬手将玛瑙璎珞往颈间压了压,那红玉珠子衬得她的脖颈愈发伶仃,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态,“永昌伯府虽已倒了,但当年御赐的物件,总归还是有些分量的。”铜镜里映出她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宛若檐角那将融未融的春雪,带着一丝清冷与傲然。
进宫的路途,远比想象中更为曲折。
青帷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清音透过车窗,望向远处那金瓦朱墙的魏峨宫阙。恍惚间,她觉得这宫阙犹如一张巨兽之口,仿佛要将人吞噬其中。三个月前,她还是永昌伯府未过门的四少夫人,而如今,却已然成了带发修行的慧音居士。世事无常,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便已沧海桑田。“宣,慧音娘子觐见一-"内侍尖锐的传呼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开来。正殿之内,瑞脑香气浓郁,萦绕不散。
端敬皇后高高端坐于凤椅之上,身着一袭织金翟衣,衣上明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折射出耀眼光芒,尽显尊贵威严。下首两溜紫檀圈椅里,惠贵妃正百无聊赖地用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汝窑茶盏,贤妃则静静坐着,腕间的伽楠香珠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光泽。清音款步走入殿内,盈盈跪在万字不到头的锦毯上。她微微低头,嗅着满殿暗涌的复杂香氛。
皇后袖间散发出甘松混着龙脑的香气,清幽中带着一丝冷冽,贤妃腕间的伽楠香里,隐隐裹着麝香的馥郁,惠贵妃茶盏里飘出的碧螺春,竞还掺着一股淡淡药香。
这些香气相互交织,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远比大殿外那九九八十一级汉白玉阶更难攀爬,每一丝气息,似乎都暗藏着深宫里的权谋和算计。“抬起头来。"皇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脆却又透着股寒意。清音缓缓仰首,就在这一瞬间,她清楚地听见德妃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心里明白,这些娘娘们究竞在看什么。
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光景,昔日永昌伯府那位准儿媳,眼角曾有的那抹怯意,如今已全然化作了眉心一点朱砂般的从容。“清音姑娘,别来无恙啊。"皇后指尖的金护甲轻轻划过紫檀案几,案头的茶盏里,还浮着寥寥几片残败的梅花。
她那双凤目在清音面上微微一转,忽地,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悲悯之色,“本宫还记得,骊山冬狩之时见你,你还是待嫁女儿家的打扮,青春娇俏,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此言一出,满殿嫔妃手中的团扇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摇动,整个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清音双手合十,腕间的菩提子垂落下来,她轻声说道:“娘娘慈悲。佛E诸行无常,民女如今每日虔诚诵经,方才知晓,这红尘中的种种,皆不过是虚安罢了。昔日的徐氏女,如今也不过是佛前一捧尘埃。”“好一个佛前尘,说得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话音刚落,左侧传来一声娇笑,只见那身着杏子红撒花襦裙的丽人,正拿团扇掩着唇打量她,“听闻不久前,慧音娘子在白云庵祈雨,居然引得天降甘霖?”清音认得,此人是新晋的刘婕妤,她父亲便是睿王门下的工部侍郎。“民女惶恐,民女所做,不过是每日诚心诵读佛经而已。“她唇角微微弯起,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殿角那铜铸的莲花漏,“那时恰逢惊蛰将至,云气自西南方向飘来,此乃天道轮回之常理罢了,民女不敢居功。”说着,她眼角余光分明瞧见,皇后执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本宫近日研读《地藏经》,看到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这句话,心中倒%有些不解。"惠贵妃开口说道,鬓边那翡翠点金的步摇轻轻颤动着,“若是遇到那些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