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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2 / 5)

亮,却蒙着一层他看不懂的雾。而清音却读懂了他眼底翻涌着的无尽痛楚,他的眼神写满哀伤,就像一只被困在礼教樊笼中的兽,只能隔着冰冷的铁栏,遥望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光。突然间,江恂礼一把夺过周容手中的书卷,朝着香炉狠狠掷去,怒声吼道:“这般乌烟瘴气的,还读什么圣贤书!”江辞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两手按在案几上。他试着松开手指,却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半块松烟墨镜被他生生按碎了。墨粉沾了满手,混着冷汗,在袖口留下几道狰狞的黑痕。“臣……突感身体不适。”

他面色苍白,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不等赵殊发话,他撑着案几边缘艰难起身行礼,却不想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恳请殿下…容臣告退。”

一阵风掀起竹帘,带着雨气的凉意扑面而来。清音望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心口猛地一阵刺痛。那身影比去年瘦了许多,官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她身体下意识往前倾,甚至还来不及伸出手,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赵殊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回头:“心疼了?”年轻的储君眼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晦暗漩涡,他贴在她耳边冷冷地说:“你瞧,他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因为,他永远只会选他的江家,他所坚守的礼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攀上清音的脖颈,抚过那些淡去的指痕,“这世上只有孤,肯陪你一起下地狱。”

清音抿紧唇,转过泪湿的眼眶,目光投向竹帘之外,看着那被风雨卷得七零八落的海棠,只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酸涩难忍。曾几何时,徐清滟将滚烫的灯油毫不留情地泼向她时,嘴里同样骂着她“狐媚惑主″。

如今,她真就成了世人眼中迷惑人心心的妖女。只是,她所想惑乱的从来不是君心,而是这朱墙内摇摇欲坠的江山,是那把将她推入深渊的礼教钢刀,如今她握着刀刃,要连这腐朽的根基一同割裂。弘文馆外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江辞扶着廊柱踉跄往外走,官袍下摆早被斜飞的雨丝浸得透湿,贴在腿上凉津津地发沉。

雨幕里掠过几个小太监的身影,他们抱着叠得齐整的文书,缩着脖子往值房跑。江辞退后半步让到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探进袖袋,触到那个边角磨得发毛的香囊。

这是当年清音亲手缝的重阳驱邪香囊,如今粗布面上绣的茱萸纹早被岁月揉得模糊,里头的艾草香也早散了,他前几日刚换了新晒的艾叶,却再也找不到旧年那股清苦的味道。

原来有些气味早渗进了肌理,像刻在骨头上的名字,怎么换都是徒劳。他顿住脚步,隔着雨帘回望弘文馆。西次间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靠窗的那个歪着身子,似乎在批阅奏折,案边坐着的人正低头研墨,鬓边簪着朵花,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的目光胶在窗纸上,直到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柳絮飘过来,粘在他睫毛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眨眼,那片絮子瞬间化在眼睑下,像一滴悬在眼眶里、终究没敢落下来的泪。

檐角的水滴顺着他下颌线往下淌,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起那年重阳,她也是这样趴在书案边,枕着胳膊偷瞄他批公文,鬓边簪的是新摘的菊花,说要等他写完就去暖酒。

那时案头也放着个香囊,是她用他送的蜀锦绣的,里头装着晒干的桂花,每次翻书时都会带出一阵甜香。后来香囊磨破了角,他悄悄收在匣子里,再后来…再后来宫墙深似海,连那匣奁都不知散落在哪个角落了。江辞拢了拢湿透的衣襟,指尖触到袖子里一方折叠的素笺,这是昨日递上去后来又原封不动被退回的辞呈。

他原想求皇上准他外放南京,也好离这皇城远些,离这窗纸上的灯影远些,可今早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传了口谕,说储君离不开他的辅佐,让他“再斟酌些时日"。

斟酌?他苦笑一声,掌心攥得素笺发皱。

赵殊哪里是要他斟酌,分明是拿住了他这点念想,偏要他在这天子脚下,守着寸寸成灰的旧梦,过完求而不得的余生。他抬眸望向远处高大的朱红宫墙,雨水顺着瓦棱成串坠落,将那抹刺目的红冲刷得越发深沉。宫墙上的铜钉在雨幕里泛着冷光,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湿逐的衣袍。

从前他只当这宫墙是权势的边界,红墙内是金镶玉砌的荣华,红墙外是海晏河清的天下。直到今日站在雨里,他才第一次看清,墙里墙外原是盘死局,他们三人都握着棋子,却也被无形的线牵在棋盘中央。线的那头,不知是端坐龙格的帝王,还是满朝虎视眈眈的权臣,或许,根本就是这吃人的世道本身。清音要名利,赵殊要权柄,而他……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方未准的辞呈,想起父亲今晨在朝会前当着江家众人的面斥他"妇人之仁"。“江家世代食君之禄,小儿安能以私废公?江家儿郎当以社稷为重,岂能因儿女情长误了国祚?”

父亲的话像根铁钎,把他钉在忠孝两全的牌坊上。可什么是社稷?是龙椅上病骨支离的储君?是洛水边易子而食的灾民?还是…那个将满身伤痕藏起来不肯让他看见眼泪的姑娘?他再次想起清音入宫前那晚,她推开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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