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箐箐？”
见她默然点头，宋云谣又冷静问道：
“你与箐箐是何关系？她为何愿意帮你？你又为何要找她帮忙？”刘巧娘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完这一番话，眼前人竟未流露出丝毫动容，不由讶然。她定定心神，也收起方才过分外露的情绪，谨慎开口。“钱洪自从走了太监路子发迹后，便也学着富贵人家，在家养了个逗趣解闷的戏班子。箐箐便是那戏班子里给人打杂的丫头。“那时我与钱洪已经貌合神离，懒得去管他的事，只知他同一个小戏子走得亲密，还在外头买了宅子金屋藏娇。我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后……刘巧娘如鲠在喉，抿抿唇，似乎难以启齿。“后来，我听人说，有个大肚子的年轻姑娘堵在刘家门前，旁边还有个泼辣的鸨母，骂我大伯，一把年纪……
刘巧娘羞于启齿，可宋云谣却冷冷道：“骂了什么？”她垂下头，艰难开口：
“骂我大伯，一把年纪将雏儿搞大肚子，还不付嫖|资，让我刘家给个说法。“我匆匆赶到，才发现那姑娘就是钱洪养在外头的戏子，庄箐箐。”宋云谣强压愤怒，问道：“箐箐难道就没有说话？任凭那鸨母满口胡言？”刘巧娘霎时沉默，像是回忆起什么，她下颌绷紧一瞬，又颓然松开，眼中流露出宋云谣看不懂的痛苦与难堪。
那一闪而过的痛色那么真实，竞让宋云谣有种错觉，这或许才是她今夜第一次毫无矫饰的情绪。
只见她颤着嘴唇，嘶哑道。
“那时候，她已经疯了。”
刘巧娘永远忘不了，那时她怒气冲冲赶回娘家，拨开人群，却看见抱着门柱，歪坐地上的庄箐箐。
她头发蓬乱、衣衫狼狈，瘦得不成人形，肚子却隆着。任凭身边多少人指指点点、唾骂调笑，她都只呆滞地望着地面，像个泥塑娃娃，了无生气。这不是她记忆中的庄箐箐。
刘巧娘从前在家中见过一次庄箐箐，那时戏班子刚到家中，一同前来给女主人请安。
庄箐箐长得伶俐，说话也伶俐。头一回前来请安，所有人齐刷刷跪在院子里，只有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悄悄看了她一眼。旁边的嬷嬷呵斥她不守规矩，班主也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可她却眨巴着眼睛，声音如珠玉落盘：
“小的听人说，这家的女主人是个能与男子同桌谈生意的大东家，小的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女子，这才好奇看了一眼，还请夫人恕罪。”刘巧娘本就没有生气，听她说出这番话，心里更是舒坦得很。又见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话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免起了念头，想将人留在身边做事。
可还未等说出口，她余光一扫，就瞧见方才走到门口的钱洪。他也盯着庄箐箐，刘巧娘只看一眼，忽然觉得倒胃口，便也淡了心思。她没曾想到，就那片刻的心念电转，再见庄箐箐，她就成了这般模样。一个人，两张面孔，在她脑中不停轮转。刘巧娘忽然失了行动的力气，站在人群中，遍体发寒。
不等她回过神，刘家大门忽然打开，她大伯涨红着脸冲了出来，不顾旁人阻拦，一把抓住那鸨母同她扭打起来。
围观的人群霎时爆发出惊呼与尖笑，众人不停往前涌去，恨不能错过一眼热闹。
刘巧娘像被钉在原地，身体不断被人撞歪，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大伯一-他那样出离愤怒，却没有分出一个眼神，抛给地上的庄箐箐。她只一眼就明白，大伯与庄箐箐的事，是真的。她望着那个发秃齿豁、大腹便便的男人，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几欲栽倒在地。
摇摇欲坠之际，她死死抓住前来扶她的丫鬟，只来得及吐出一句，将她带走。
可她终究晚了一步。
攒动的人头、男人的怒喝、女人的尖啸，数不清的污言秽语向庄箐箐逼近，她如一潭死水骤然爆沸，四肢并用地往外爬，却被愤怒的刘家人挡住去路。失控中，刘巧娘看见她身下逐渐被泅红的裙子，看见她不断颤抖起伏的胸膛，看见她如小鹿般惊惧崩溃的双眸。
有那么一瞬，她们的视线穿过人口口汇，下一刻，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尖叫。
此去经年，旧日的余波仍未平息，直到今日再回想过去种种，她也只能干哑着嗓子说出一句，“那时候，她已经疯了。”区区几个字，已经足够宋云谣明白过来。她面色惨白，心头像有钝刀在割。二人相对而立，空气凝滞，连风也静了。
半响，刘巧娘深吸一口气。
“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刘家将庄箐箐视作耻辱，我与钱洪对峙，他却反咬庄箐箐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真的无处可去了。腹中孩子自然也没能活下来。”
“后来，我偷偷来静雪庵，恳求法真大师给她一方住处，一应开销由我负担。大师慈悲为怀，接受了她，且未收我分毫钱财。”她闭了闭眼，神情痛苦。
“可我不知道，这事竟会波及静雪庵。城中流言四起，说……有些话她实在不想听第二遍，宋云谣低声将她打断，“所以，箐箐还记得你，也愿意帮你。”
刘巧娘默然点头。
“我原本只是随意提了一句。我出逃匆忙，将来或许要靠卖绣品赚钱，却没想到她当真听了进去，跑去城里.……”她声音哽住，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