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笑话
翌曰。
做了一夜混乱的梦，渺远的晨钟声中，宋云谣缓缓转醒。屋里静悄悄的，兰姨不知去了何处，她在榻上呆坐片刻，盘算了今日要做的事宜,最后还是认命起身。
穿戴齐整，她往斋堂走了一转，却不见兰姨。正纳闷着，远远瞧见砚山打着哈欠从门口路过,她连忙将他叫住。
“砚山小哥，你这是刚从医馆回来？"她惊讶问道。“哎呀，是宋姑娘！"砚山小步跑过来，“这可不，少爷体贴人，今早叫了人去替我，让我回来好好休息一天。”
见他眼底青黑，满脸倦容，宋云谣关切道：“辛苦你了，昨儿奔忙一日，夜里还守在医馆，睡得可好？”
砚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应该的，应该的。姑娘也辛苦……哦对了，少爷也辛苦了！”
没说两句，他又拐到沈不器身上，有意无意道：“姑娘不知，少爷昨儿夜里还来了趟医馆呢。少爷这人自小就心善，但凡说过的话，句句都放心上……”砚山方才困得快要会周公，此时在她面前夸起沈不器，倒是不见一丝睡意。宋云谣只微笑听他滔滔不绝，并未接茬。寒暄几句，她问起那对母女的情况。得知那叫彤娘的妇人昨夜已经转醒，孩子病情也稳定下来不再高热，宋云谣总算长舒一口气。“对了，砚山若得空，可否劳你替我送个东西？”送个东西……
砚山眼睛一转，心下了然一-这定是送给自家少爷的。他忙不迭道：“得空得空，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姑娘尽管使唤我！”一路乐呵呵走到宋云谣住处，直到她从屋子里抱出一摞熟悉的盒子，砚山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砚山，劳你接一接。“宋云谣微微喘着气，“屋里还有些，等我拿来。”砚山稀里糊涂接了过来，放到竹桌，掀开精美的螺钿上盖，价值千金的山参、虫草、血燕盏原模原样卧在红绸布里，分毫未动。宋云谣取来剩下的药材，见他将盒子打开，道：“放心，这些都没动过。”“什么？"砚山不解。
宋云谣客客气气解释，“沈公子一片心意，我铭感于心。只是这药实在贵重，给我也是暴殄天物，还是交还与公子为好。”“听说公子还是托人从皇商那里买来，不知花费几许，真真是叫我过意不去。这些药都没动过，沈公子之后无论是自己留用还是退还，都好处置。”“这……“砚山惊得目瞪口呆，急得连连摆手，“姑娘这不行，这真不行！”宋云谣顿了顿，真心实意道：
“砚山，你我相熟，我也不与你打官腔。我知道这话说来不太体面，也知道他未必缺那三瓜两枣。可我本就亏欠他良多，若再厚着脸皮、装聋作哑地承了这份情，将来在沈公子面前该如何处之？”一番话下来，砚山竞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他不语，宋云谣硬下心。
“这般贵重之礼，恕我囊中羞涩，无以为报。”砚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半响，只低声叹了句，“姑娘，少爷求的哪里是金银报酬……”宋云谣只作充耳不闻，兀自低头关上盒子，一个个放进背篓里。砚山叹口气，接过背篓，“还是我来吧。”宋云谣退了一步，小院儿里一时安静下来。临走前，砚山还是没忍住，转头对她说道，“姑娘，小的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你说。"宋云谣一愣。
“当初少爷刚从松阳回来，纵马疾行两天两夜都没眨眼，得知您忽然病倒，头还没沾枕头，又跑去金华寻皇商……这些药材，哪怕在贡药里都算得上品。“您转醒那日，少爷才刚从金华回来，结果夜里放完灯，再回来时捧着一盏河灯，护得跟宝贝似的……那么爱干净的人，暴雨夜，为那盏河灯往泥潭里走一遭，弄得浑身泥水！”
宋云谣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
“当晚，主子还同林少爷大吵一架。我也大着胆子同您说，我悄悄听了一耳朵，虽不知他们在吵什么，可少爷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您，不让林公子说您一句不是……
砚山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周遭一片寂静。
发胀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些懊悔，又有些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决绝。
“小的只是少爷身边跑腿的，算不上什么人物，本也不该说这话。今日是我逾矩，姑娘将来恼我也罢、恨我也罢，小的都认了。“可唯有一件事，小的实在不愿姑娘误会少爷。”砚山一字一句道：“少爷从未轻视姑娘，也从未盼着从姑娘这儿拿到什么回报。桩桩件件，不过以诚待之，仅此而已。”他沉默良久，转头看了眼背篓。
“将这药材与钱财作等，斤两计较，既辱没了您，也辱没了少爷一颗真心。″
说罢，他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宋云谣僵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砚山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她双脚如踏云间，只觉晕头转向，好不真实。真心？
太荒谬了。
当她面，躲闪回避、划清界限的是他。
背过身，情真意切、痴心付出的也是他。
摇摇摆摆，颠来倒去，不知所谓！
宋云谣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越烧越烈。他们主仆二人，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真拿她当消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