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日在老衲面前曾说过什么?”
她记得。
那一夜,当着满殿神佛的面,她撒了很多谎,只唯独说了一句真心话。她喜欢静雪庵,喜欢这里的人,这里的田地,这里的日子。她想留在静雪庵。
宋云谣心下忽地一颤。
她又错了。
越是慌乱,越是出错。她怎么能忘了,法真最是智慧通达。那双如炬慧眼,当初既然能看出她并非诚心受戒,今日又怎会看不出她马脚毕露、错漏百出的盘算。
法真此时的沉默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她深深垂下头,双颊羞耻得通红,眼前一片黑暗。
宋云谣忽然感到某种彻骨的无力感。
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所以一步错,步步错?或者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宋鱼儿死时,她就该随之去了,而不是踏上那艘驶向杭州的船,此后人生尽是两难。她死死盯着膝盖,一滴泪珠从眼眶滚落,砸在粗麻精子上,泅出一朵小花。法真不再理会她,只慢慢抽回脉枕,站起身,将它收回墙角八斗柜。她步伐老迈、动作缓慢,慢得足够宋云谣从思绪中抽身,足够她又看向那半开的抽展宋云谣知道,这是法真留给自己的抉择。
是选择必将招致恶果的善行?
还是承担下一切恶因,为静雪庵博一个善果?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拳攥得发白,迟迟动弹不得。“一一砰!”
说时迟那时快,却听房门忽地被人撞开,砚山站在门外,喘着粗气,满头是汗。
“宋娘子,住持!"砚山几步迈进禅房,急声道,“有一伙官兵忽然闯进了静雪庵!″
宋云谣愣在原处,那瞬间,她竞觉得浑身一松。尘埃落定了。
可下一刻,只听砚山喊道,“一一那伙人将兰姨绑了!”宋云谣倏然起身,冲上前一把抓住砚山衣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