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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重修】(4 / 4)

满满两壶热水进屋时,沈不器刚从柜子里翻出两只干净的铜盆。他和气道:“今夜辛苦你了,明早不必来跟前伺候,放一日假,自己再去账上支五两银子,好生休息。”

砚山登时喜笑颜开,只觉大半夜的辛苦、夹在他与宋姑娘之间小心心翼翼和察言观色都值了,行了个礼,哼着小曲儿回屋去了。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沈不器往盆地放了艾草,将热水兑好,又试了试水温,待一切备好,准备送进里间时,却听珠帘晃动,宋云谣换了干爽的衣裳,走了出来。

她手里握着几张写满字的宣纸,神色难掩忐忑。“本打算明日再请大人过目。“她走上前,“左右眼前得空,便冒昧前来讨教了。”

沈不器微微一愣,不知为何,目光有些躲闪。“这么客气做什么,先坐。”

他将铜盆推过去,自己起身避开,又取来烛灯,坐到桌边,赤脚踩进自己的盆里,拿起桌上的纸页。

将那叠宣纸在灯下展平,是她写为兰姨写的辨状。洋洋洒洒四五页,里头既有往日与他议论过的旧思,亦有不少新奇的见解。虽只是草稿,却条陈明晰、情理两全,其中几句话更是振聋发聩,叫他捏着纸页怔了怔。

“这些“他抬眸看她,“你写了多久?”

她语气略带紧张,“可是有哪里不好?”

“不,这状子写得极好。”

沈不器眼含笑意,微微扬眉,“便是过几日升堂时,要我逐字背诵出来撑场面,都使得。”

“你别证我。"宋云谣绷着嘴角,“那你看,我们有几分胜算?”“兰姨这案子情由特殊,最终结果如何,还需等三司判定。“沈不器认真地看着她,“但依我开,无论情、理、法三道,都是我上任以来,见过最有分量的辩状了。”

不等她欢喜,他话锋一转。

“状子虽妙,却需防着卫卓揪字眼、设圈套。”沈不器将状子推到她面前,指尖轻点几处字句,“这几处不妨说得圆融些,免得到堂上被钻了空子。”

说着,他又翻过一页,“还有这几句,证据列得齐全,论断反倒含糊了。”宋云谣蹙眉,倾身细看,他所指的片段,是有关春娘身后事的论述。沈不器循循解释:“我知道你在乎兰姨感受,怕揭了她伤心事,可公堂之上好比两军对垒,该亮刀时便不能心软收鞘,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点透,将堂客一听便知情理在何处。”

宋云谣斟酌片刻,也点了头,干脆拿起桌上纸笔,依照他的提议,当即打算重写一份。

屋外暴雨如注,门窗挡住急来的风雨,偶有树枝被风折断的嘎吱声,衬得屋内愈发安宁。

烛灯映着二人面庞,桌下两只铜盆并排搁着,热水里艾草碎打着旋儿。她埋头写状子,纸笔案窣,足尖无意识地轻晃,水声轻漾。沈不器手上翻着辨状,有些失神。

都怪这夜太静了,细碎的动静愈发撩动心弦,他忍不住悄悄抬眸,一眼不落地注视着她。

只见宋云谣穿着柔软的松江棉单衣,未施粉黛,素净的面庞晕在烛光中,发潮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丝缕碎发贴着脖颈,弯出柔美的弧度。她眉心微蹙,偶尔停笔斟酌沉吟,笔尖悬在纸上,思忖片刻,方才落下。窗外秋雨绵密不绝,他望着她灯下低眉书写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于夫妻的朦胧想象,或许就在此刻,一灯双影,雨夜对坐。他静望她片刻,终是敛眉压下心绪。拿起银剪,掠过烛心,只听哔剥一声轻响,满室亮堂。

沈不器见她抬眼望来,便任由目光温然相接,将砚台移至案中,徐徐研起墨来。

这可惜,这夜太短了。

三日后,广信府民妇杀夫案,升堂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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