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嫁到了宫外，你就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似乎更像是'长乐公主'，可如今你像'眇眇了。”“我竞有些庆幸，你当初是被赐婚给了沈大人。”李柔嘉面上带着笑意，日光穿过厚厚云层描摹她的眉眼，将她发间珠钗映出细碎的光，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瓷白的脸侧。她还说：“你变得更爱笑了，变得有了自己的忧愁，有了与我们分享的琐碎日常，也有了说起来便觉着高兴的人。”“从前我总觉得你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水，只是一个漂亮的绢人娃娃穿上了锦衣华服，摆在高台之上供众人观赏。”
“你现在这样才像是活过来了。”
“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李书嘉也口齿不清地附和：“九姐姐，我也是、我也是。”李止桑也笑了笑。
她也觉着这样真好。
幼时她总想着保护阿娘，可她太小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宫人欺辱阿娘，让她在地上爬来爬去。那些宫人刺耳的笑声至今还会在李止桑的梦里回荡。可现下，她终于有了那个时候梦寐以求的能力。李止桑看着双颊鼓鼓的李书嘉，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的、总是吃不饱饭的小姑娘如今变得圆润可爱，瞧见好吃的便两眼放光。她最是没有城府，看谁都是一个样。
又看了看神色温和的李柔嘉，她也变得不一样了，幼时她像刺猬一般，似乎与谁都相与不来。
大家都渐渐变得不一样啦。
李柔嘉想起了什么，忽然问：“眇眇，你今日又是为何突然进宫。早些时候宫人传话来时，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儿呢。”李止桑震惊：“难道我方才讲的那些不算很要紧的大事儿么？”也能算吧。
李柔嘉沉默了半响：“所以，今日入宫就是与我们话家常来了么。”“倒也不是。"李止桑笑了笑，视线落在武英殿的牌匾之上，而后又瞧了瞧沿殿外的那条小道，兴致冲冲道，“我知晓沈大人今日要路过这儿，待会我出现，定能吓他一跳。”
李柔嘉又沉默。
李止桑似乎没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回眸来看她，笑问：“柔嘉，你觉着如何?"她发间珠钗闪着熠熠的光，与她明艳的笑意一起晃得人眼花。李柔嘉干笑两声，十分捧场：“我也觉着挺好。”不知还要在这儿等上多久？
李止桑想了想，似乎沈时雨总是等她，也不知他在等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觉着无趣？
“殿下，您一一”
一墙之隔的外边忽然传来张如昭急切的叫喊，李止桑回过神来，疑惑地往门边探了探。李柔嘉也连忙起身，扬声问道：“张姑姑，外边何人，竞如此喧哗？”
还不等外边的张如昭回话，便有一道湖蓝的身影闯了进来。李止桑瞧着那一抹在日光下显得刺目的金，蹙了蹙眉，她面上笑意登时便淡了下去，与那人对视之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阿延那一点儿也不客气，朝李止桑行了一个外邦的礼，笑道：“长乐公主，我们又好久不曾见面了。”
李止桑不言语，面上神色淡淡，只隔着这样一段距离与他对视着。李柔嘉在那日的宴席之上见过阿延那，十分惊异地扯过懵懵懂懂的李书嘉，带着她垂眸行了个礼。
阿延那噙着唇边淡淡的笑意，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止桑，他的视线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能融化檐下寒冰。
李止桑总是觉着奇怪，阿延那的中原话说得似乎有些过分好了。且每次总说着些“记不得”“又"之类的奇怪的话，宛若他们从前便认识一般，可李止桑在自己的记忆里找了又找，也没有找到一个金发碧眼的身影。外邦人的样貌这般特殊，若是自己见过，又怎会记不得？这么一想，倒是显得阿延那更加奇怪了。
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人。
见李止桑一直没有应答，阿延那也不恼，他今日用来别住碎发的是一条镶了海蓝宝与珍珠的银链子，那颗海蓝宝的颜色与阿延那的眸色别无二致，此刻正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相比之下，他的眸子在凹陷的眼眶里便显得格外深邃。“长乐公主似乎并不想瞧见我。”
阿延那撇了撇嘴，浅棕睫羽在他眼下投出了一片青灰色的影，他那张极其优渥的面庞之上显露出了几分难过，可怜巴巴的，像雨夜里湿漉漉的幼犬。李止桑点点头，十分爽快地承认了：“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你，若是你日后瞧见我了，便绕道走开好了。”
阿延那往前走了几步：“可我想见长乐公主。”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通了那几个守门的小侍卫，好让他们一瞧见长乐公主入宫便传消息于他。
李止桑的眉目间显出了几分不耐，她往前走了一步，将两个无措的人护在自己身后，斩钉截铁道：“若是你方才没有听清，我便再与你说一次，我不想见你。”
她态度冷硬，语气比湖面薄冰还要冷：“一点儿也不想。”阿延那笑意淡了些许，他在亭前阶下停了脚步，微微仰头去瞧李止桑，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模样，瞧着分明是倨傲怙势的模样，心肠却比谁都还要软阿延那温声道：“不碍事儿，长乐公主知晓我想见你就好。”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
不想听。
李止桑垂眸，她想到了承德帝费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