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回:“一个大学的。”
刑亦合哈哈大笑,“我也听说过你啊,唐小姐。”
“那不奇怪。”唐柏菲摇摇头,“我很出名,这正常。”
刑亦合觉得她特别有意思,主动敬了唐柏菲一杯白酒,“我干了,你随意。”
“我不爱喝白酒,”唐柏菲往高脚杯里倒了一点儿的干红,一口喝完,“呐,我也干。”
刑亦合一拍手,“豪爽。”
唐柏菲坐下,忽然想,今天竟然有两个男人为她一饮而尽了?她下意识看向傅程铭,却不想那人也正巧在看她,于是赶紧悻悻收回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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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一群人去院子里消遣,架起两张麻将桌,谭连庆、石右青、冯圣法带上刑亦合组一局,唐柏菲和三位太太一桌。可惜了,三位太太一定要玩儿北京麻将,唐柏菲不会,她只能云里雾里随便摸牌,打了三把,眼睁睁看三位太太各胡一把,她连输三次,往桌上压了一张红色钞票。
唐柏菲耷拉着脑袋,蔫儿了。她觉得无聊。
打麻将一直输,聊天,她又插不上嘴。年龄差,有代沟,那三位在聊老公、孩子,或是最近怎么保养皮肤,最近去哪所高等院校当讲师了,唐柏菲一句都接不上,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太太一:“你知道嘛,我老公最近想要孩子,可是我一直备孕都不成功,最后没办法,我的医生说,做试管吧。”
太太二:“做试管儿是女人遭罪呀,那么长的针扎进去,可疼了。”
太太三:“是啊,你今年多大了都,快四十了吧。”
太太一不高兴了,“我看着像四十?”
太太三没瞧出来,“去年叫你和我一起去日本,做微调,做拉皮,你不听,现在好了。”
太太一的脸色不好看了,摸了张牌,狠狠放在牌桌上。
唐柏菲觉着尴尬,不吭声。她支着头,指尖摸着绿色绒布上的短毛,左划一下,右划一下,上划,下划,再戳戳毛。
嘶......有点儿扎手啊。
就在此刻,太太三问她,“诶?傅太太,你平时做什么消遣呢。”
唐柏菲坐直腰,答道:“当模特。”
“诶呦,这不错嘛,是去什么米兰时装周吗?还是伦敦的?”
唐柏菲摸一张牌,“很接近了。”
“巴黎?日本?”
“上海?”
“淘/宝,”唐柏菲如实回答,“不过那是之前了,现在....哪些三线杂志请我,我就去。”
三位太太神色诧异。其中一位更是嘴角抽搐,表情有遮不住的轻蔑,问道:“淘/宝?你竟然在这种地方,那,是代言的什么牌子呀。”
“好几家粉丝千万的店铺。”
“哦,那是多少钱的衣服啊。”
这些问题她不喜欢,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不贵,均价不到一百。”
三个人表情都丰富极了,不解,惊讶,诧异,甚至还有点嘲讽,她们这个圈子的女人,阔太太,或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要么做全职太太,要么是教授、医生、外交官之类体面高级的,没听过谁去做模特的,而且还是小模特,穿那种廉价衣服拍照给平头百姓看,像什么话?成什么体统?
“你呀,还是太年轻,”太太一也不气了,摆出长辈姿态,“我像你这么小,家里管得可严呢,敢出去做模特的话,爹妈非得打断我的腿。”
“就是啊,你知道模特都是什么人做的吗,在民国,在古代,那都是下九流,士农工商,哪个有它?不入流的。”
“咱们既然能坐一起打麻将,说明身份地位差不离,你又是傅董的太太,傅太太做三线小模特,说出去怕别人笑话。”
唐柏菲皱着眉,心脏狠狠被凿了一下,“可是我愿意啊,家里人才不管。”
“你爸爸也老了,你作为小辈,应该多体谅他,譬如,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确实,你这个年纪生孩子最适合顺产了。”
“都不用打无痛,不用侧切,生完以后修养几天,伤口愈合很快的。”
一个问:“生完之后三十岁之前还能要个二胎,是吧?”
另一个肯定:“嗯。”
“我不要,”唐柏菲把不愉快都摆在脸上,眉蹙着,把新摸的麻将狠狠一摔,“不和他生孩子。”
太太一:“那你还要和谁,你们不是结婚了?”
太太二开了口,“你嫁给傅先生,树大招风,你要不在一年内怀孕的话,不少人会在背后讨论你。”
唐柏菲不解,“讨论什么。”
“你没有吸引力,或者,”太太三本来想说你老公包二奶的,她是不信傅程铭守身如玉的传言,一个男人三十几年单身,谁信呢,私下里一天三个都可能。但她嘴一抿,始终不敢讲,勉强一笑,“害,剩下就好不说了。”
此刻的唐柏菲,手里刚拿了八筒,拇指指甲死死抵在牌面上,指尖发白。
她没经历过这种对话,诸如此类令你感到隐隐不适,却找不出对方在欺负你的话。二十二年被捧大的温室玫瑰,始终直来直去,讲话不会拐弯抹角,这性格就被妈妈担心过,她说,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