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不难揣测。
这漱玉书院应是梁家的手笔之一,正是为了往官场输送梁党的新鲜血液。
这书院突然反常,莫非……
秋绪垂眸,脑子里的疑惑转了几个弯,暗道不会吧?哪里就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各有各的心事暗涌。
不经意间,他们眼波一碰,分明都咂摸出对方心中的猜测,偏生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谁都不肯先开口。
见顾玉初这般,秋绪也不想了,索性往后靠在软枕上,往嘴里丢了一颗蜜饯。
哎,反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已经超出业务范围了,愁多了要生白发的,何苦来哉?
她还想活久一点,多过过混吃混喝晒太阳的安生日子,以及——视线扫过太子青筋微凸的手背,真是怪好看的,下次她也要咬。
之后接连几日,就再没今儿的好晴天。
本就稀薄的太阳光彻底隐匿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大雨,笼罩着昭明殿的庭院,带着深秋的刺骨寒意。
秋绪缩在椅子里,裹着斗篷,抱着暖炉,湿冷之意还是丝丝缕缕地往骨子里钻。
话本摊在膝头,也读不进半页。
听说,她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三皇子终究是难以推脱地接下协理差事,每日在母族的请安折子与御史台的弹劾文书之中艰难摇摆,到底是选择自保还是庇护舅舅。
——其实也并非难以抉择,他只是妄图寻求一种平衡,以堵住众人之口,父皇母后的、老夫人的,还有那群聒噪不休的臣子们的。
他心中烦闷不已,自己甚至还未行冠礼,为何竟要应对这般棘手之事?
秋绪从系统小电影中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再次陷入思索,这便是权力吗?
只需要轻轻挑起手指,便能让凤子龙孙都如提线木偶般惶然作态?
怪道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挤。
她收了话本,静静地看着廊下的雨帘发呆。
忽然想起半月前,在马车里,窗外亦是这般的大雨滂沱,她缩在绒毯里,望着顾玉初撩起锦帘,随意将手探进雨幕。
烟翠山色与朦胧雨意,衬得他侧脸如画,她瞧着心跳都漏了两拍,到现在也没忘记那一幕。
或许是因为事务过于繁忙,自那日后,她就再没见过顾玉初了。
又或许是因为积水会脏了爪爪,连踏雪也没有再来,甚至连那总是来讨食的小画眉都不见踪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雨困在寂静之中。
就在她出神时,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兰心轻步到她跟前,附耳低语:“梁家小少爷巳时末就在偏殿里候着,求见太子妃,看着是冒雨来的呢。”
秋绪一惊,方才的倦怠之意消散殆尽。
看来,她对于他的判断果然无误,可如今这境地,她又能如何呢?
“我不能与他见面。”秋绪轻叹一声,“不论他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没办法答应他。”
“张公早前便说殿下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已经回绝过一次了。”兰心给她递了一杯温茶,“可梁少爷依旧不肯离开。”
秋绪一时犹疑,望向窗外喧嚣的雨,兰心观察她的面色,问道:“殿下要去见梁少爷吗?”
“不去。”她缓缓摇头,“不见面,反而对他更好,我已经不是……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秋绪凑至兰心耳畔,轻声嘱咐数句,兰心领命,颔首后匆匆寻张总管去了。
而后,她还是不大放心,执了把油纸伞便往偏殿而去,抵达后将身形隐于廊柱后方,静悄悄地听着张总管与梁翊辰的交谈。
张总管向来慈眉善目,哪怕是对着梁家人,也礼貌客气得挑不出错处:“梁小少爷且回吧,这雨再落下去,怕是要伤及贵体安康。”
“多谢张公,可张公深知我家处境,”梁翊辰的脊背绷得笔直,言辞却恳切,“家父突遭变故,我实在放心不下阿姐,此番前来,只是想亲瞧她一眼,还望张公通传一声。”
秋绪从梁翊辰的声音里清晰地察觉到某种沉重与沙哑,与上回那满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洪亮声音截然不同。
显然,父亲入狱的事情,对梁翊辰的打击非常大,如今他像是在一夜长大,却染上成年人无可奈何的疲惫与憔悴。
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却比秋绪预想的要冷静沉稳得多。
“老奴自是明白,梁小少爷体恤太子妃殿下的一片苦心。”
张总管微微躬身,对梁翊辰毕恭毕敬地说,“只不过,太子妃近些天来,日日都要饮下安神汤方可入睡,今早连参茸粥都……”
他停了停,摇摇头道:“老奴早前说太子妃卧榻调养,暂不见客,绝非推诿之词。”
梁翊辰听罢,神色陡然焦急,连忙追问道:“张公,我阿姐究竟怎么了?她还好吗?”
“梁小少爷,令尊之事,太子妃的忧思,并不比您少半分。”张总管长长叹口气,“想必您也听闻了太子妃在枕洲的事情吧?”
梁翊辰眼眸一颤,并未接话。
“那汪知州妄图攀咬梁世子,引得太子妃勃然大怒,为了护住梁世子的清白,竟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