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压在她胸口,即便手握东宫权势,此刻亦如眦蟀撼树,难以回天。从慈幼所出来的返程途中,兰心在左桃溪在右,注意到秋绪怏怏不乐的情绪,握住她的手:
“殿下宽心,那些娃娃,未必遇不着疼人的慈主……当年奴们冻僵在雪地里,也是太子殿下一手捡回来的命。”
“对呀,咱们如今能随侍太子妃,已是祖上积德修来的大福了!”秋绪抿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她们才是历经坎坷之人,怎么却反过来安慰自己。于是她只能收拢手指,将她们温热的手攥住,握作一团烫人的暖。此番在临阳,阿山一如既往地包下城中最大的酒楼客栈一一福顺酒楼。名号虽俗如市井俚语,却满是人间烟火气息,而且此客栈地处临阳的核心要地,且宽敞开阔,光线明亮,用来当作太子与太子妃处理公务的场所,最是合宜不过。
车架刚在阶前停稳,秋绪下车,先前谴往查案的玄甲卫统领便迎上,单膝点地:
“殿下,卑职已将所有仓吏逐一单独审讯,已查明三处私囤米粮的仓库,还有五家涉事米行的名录。”
他一顿,“不过,等卑职安排人手前往仓库查看时,仓库已被清空。”看来在粥棚对峙之际,对方就已开始行动,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秋绪忙活一下午,此时终于坐下喝口茶,沉吟片刻道:“所藏皆为私仓?”“回殿下,确为私仓,明面上属城中陈姓富户所有。"统领呈上画押供词与田契文书,“他有官府颁授的契书为凭证,文牒完备周详,细看着实与官衙并无牵涉。″
那三处私仓极为隐蔽,要么隐匿于城郊荒废库房,要么潜藏在民宅地窖底部。
而且负责分管这些私仓的仓吏互不往来,与之接头的商贾也都是本地粮行之人,各方之间宛如壁垒,始终互不相扰。这情况并未出乎秋绪的意料。
她略一颔首,将手中杯盏置于案上,倦怠地挥挥手:“暂且如此吧,好好盯着那些人,之后若有事,本宫再唤你。”统领领命,躬身退下。
秋绪休息片刻,直至夜色渐深,听闻太子已同袁知县巡视河堤归来,眼下正在厅中谈话,这才下了楼。
厅内亮堂,袁知县正详尽禀告河堤工程相关,顾玉初背手而立,面容平静如无波之湖,唯敛眸静听,并不言语。
听到脚步声,二人回首,见到太子妃已经从容落座,颔首示礼:“二位只管议政无妨,待袁大人得闲,本宫尚有要事欲与大人当面相商。”顾玉初似是也不想听袁知县汇报了,径自在秋绪身边落座:“政事已毕,太子妃直言即可。”
袁知县见状,也只能深深一揖:“殿下有事,但请明示。”秋绪朝向外间拍拍手,玄铁卫统领立即进屋随身侍立,紧接着便有玄铁卫押着梁氏进来。
虽说是押着,但由于尚无确凿证据表明梁氏有罪,无人苛待于她,不过是限制其行动,防止她逃脱,吃喝用度一样不缺。只是这梁氏实在聒噪,一直在哇哇大叫。
此时一见到袁知县,梁氏的泪水夺眶而出,委屈至极地哭诉道:“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蒙天大的冤屈啊……太子妃冤煞我也!您快替妾身向殿下解释解释呀!”
袁知县颇为惊讶:“殿下!可是我家夫人愚莽冲撞,冒犯了殿下?下官即刻替她赔罪。”
言罢,深深鞠了一躬。
秋绪眼眸一转,玄铁卫统领会意,立刻朗声将午后粥棚审仓,吏卒攀咬,梁氏斥贼等情况,条分缕析地陈述一遍。
他身为太子心腹近卫十载,字字句句必然不会有假,再看梁氏,面色也渐渐苍白。
秋绪的目光始终缄默流连于袁知县的脸上。此人生得仪表堂堂,虽不像他夫人那般周身珠光宝气,恨不得将世间珍宝都堆于头上。
但秋绪如今目力过人,只需随意一瞥,便知他官服之下的料子皆非俗物,真是通身体面。
统领在叙述案件细节时,袁知县先是面色一滞,紧接着眉头拧起,怒不可遏道:
“这帮小人,竞如此大胆妄为!殿下明鉴,我家夫人向来胆小,平日里不过处理些琐碎小事,绝无此等歹毒居心!”他言之凿凿地说:“定是那些下人见她和善可欺,背着她胡作非为!”秋绪冷眼端详这对情深伉俪,唇角一勾:
“既然夫人并不知情,那就烦请袁知县配合本宫彻查官仓进出明细,厘清责任。本宫要核验入仓出仓的明细账册,以及相关交接文书和记录,这些应当者都齐全吧?还请即刻呈上。”
袁知县思索片刻,说道:“此事发生,下官确有失察之责,罪当自省。恳请殿下给一个机会,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彻底整顿内部。待有结果,便立即呈报殿下。”
这老狐狸,分明是想让秋绪交出调查权,她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她抬手当空一按,将袁知县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平静道:“袁知县整顿内部,本就是分内之事,只不过,此案关乎朝廷赈灾国策,本宫奉陛下之命主理民生事宜,自当亲自督办。”
“所以一一袁知县可将查案所得,及处置情况及时报给本宫。”言下之意,袁知县仅有汇报之责,休想将她的权力转移。袁知县蓦地沉默,脑海中似是泛起惊澜,着实没料到太子妃竟是如此难啃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