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却是粘稠的鲜血铺开化作地毯,断续的声音谱成乐章,凝固在脸上的不甘恐惧表情成为最盛大的支持。
有道是兔死狐悲,同伴的死亡令还活着的赌场打手无不对闲庭信步的俊秀少年生出愤怒,又在见到少年身前如同铁塔似的壮汉剑尖立刻消退,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那可是个绝对的硬点子,剑刃的血还未干呢。“长…“嬴全与嬴筑击见未来上司这幅模样,不约而同吞了一口口水,干巴巴地开口喊人,却被嬴成蟜抬手止住。
军队中的威信通常需要鲜血浇灌构筑,嬴成蟜冷静的表现已经征服了这些公族子弟,得了手势示意的嬴全与赢筑击立刻噤声,只提着剑分别站到嬴成蟜左右两翼,与梁茂形成一个三角形,把赢成蟜护在最中间。其他后赶到的人也立刻有样学样,硬是将全面包围弄出了中心开花的气势。这位的身份过于特殊,若是因为自己的事弄得这位破了皮,将来就等着全家冷席子坐到穿吧。
这种先人后己的应对方法令虬髯大汉心中的警惕值立刻升到了最高。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立时有了自己这回踢到铁板的警兆。可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认怂攀交情,也免不了社会性死亡。再一想自己的靠山,腰杆子顿时又硬了不少。
这可是咸阳城,没人值得他怕。先把这小子的来历背景给诈出来,再考虑如何处置好了。
嬴成蟜保持着目中无人的姿态,用脚勾了一张干净的小赌桌,把上面的银钱全部推掉,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非常标准的箕踞而坐,激得许多人呼吸立时就粗了。“阿茂,你方才杀了多少个?”
梁茂一怔,不太明白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十分实诚地答道:“八个。”
嬴成蟜复又问赢全等人,得到了一个至三个不等的答案。“总共是十六个,三百八十六减十六,三百七十。不错,是个整数了。”嬴成蟜自言自语,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
但也有些聪明人咂摸到了其中意思,此次杀了十六个所以减去十六。剩下的三百七十,莫非是还要杀三百七十个人吗?虬髯大汉能在这千金坊看场子,智商当然是够用的,在领会到嬴成蟜话中意思后迅速转变思维,用言语进行恫吓道:“你这小童好生狂妄,你可知我阿父是谁么?″
嬴成蟜歪了歪头,一派懵懂无知的模样:“怎么,你阿母难道不曾告知你吗?"末了还摇头叹气,“真可怜。”
在这个骂人还停留在尔母婢也的时代,嬴成蟜只用了个简单的伦理哏便使得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得亏双方素质都不错,否则必然会有人笑得握不住手中刀剑。虬髯大汉哪里受得了这么被人嘲笑,当即挥剑来攻,却被梁茂轻巧地破开剑招。得亏他步伐不慢,回撤及时,否则手筋就要被梁茂划断了。“再动,你死。“梁茂稍微歪了一下头,似乎对自己刚才那一剑不太满意,但那种见到好猎物后急剧上升的兴奋感却丝毫不加掩饰地露出,使得虬髯大汉连打了两个寒颤,竟真是不敢再有丝毫动作,老老实实地维持对峙局面。但长时间保持高强度的对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很快有人负担不住找寻放松机会,于是嬴成蟜开始听起了虬髯大汉的背景。“此人原是齐国游侠,数年前入咸阳投友。如今的内史肆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吏,一日走在街上不巧遇到了惊马,千钧一发之际为此人所救,便收他他了义子。”
嬴成蟜听到此处,不由多看了几眼虬髯大汉,跟着义父飞黄腾达,别是拿了吕奉先的剧本吧。
等等,内史肆……
内史是京畿最高行政与治安长官,而他约莫记得因嫪毐谋逆而被诛杀的同党中就有个内史,至于名字却是有些记不清了,但多半就是这个肆了。外界风传千金坊是嫪毐的产业,看场子的却是现任内史肆的义子。那么这间赌坊究竞是两人建立互信的开始,还是两人完全联手的标志?要是后者,那局面可就更加棘手了。
嬴成蟜选择把问题抛给知晓内情的人:“此人既是内史肆的义子,可我怎么听说这千金坊是长信侯的产业?莫…”
“不不不,您误会了。“那公族子弟把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是长信侯之子娶了内史肆的女儿,这千金坊是长信侯为儿子给出的聘礼……”嬴成蟜眼睛霎时间瞪得宛如铜铃,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坏了。他有前世记忆,因此知晓嫪毐非真阉人,有生育能力,也与赵太后生了两个儿子,可他哪来的胆子把这两个儿子摆到台面上的!不对不对,从他看过的史料来看,嫪毐与赵太后私通生下的两个儿子都被赵太后十分严实地藏在雍都,很晚才露馅。嫪毐绝没有胆子把这两个儿子放到台面上,况且年龄也对不上,没有四五岁就成婚的道理。
可嬴成蟜也未曾听说嫪毐在入宫前与别的女人诞有子嗣,不管是前世的史书,还是此世的实际经历,否则他包去找麻烦的。逮不到尚在雍都的嫪毐,还不能收拾嫪毐你留在咸阳的儿子么。那公族子弟见嬴成蟜似有误会之意,连忙解释道:“不是公子您想得那样,长信侯之子原是他未出五服的一个堂弟。“因长信侯侍奉在王太后身边,恐百年之后坟茔无人洒扫,因而将他认作了儿子。不过此事到底算不上光彩,因而也少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