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罪我者其惟春秋
我也不想这样的。
袁珩一边自我辩解,一边沉着脸在茶水中放入今年刘羲寄来的年礼安眠剂。刘羲总是担忧袁珩吃不好、睡不着,这些年各种养生药、调味香料、食谱、新衣、首饰就跟流水似的送往她在雒阳的私宅,袁珩大多都妥善收起,除了安眠剂与男性绝育药。
系统不怀好意地说:【未央小心些,可别放过量了。】袁珩假装没听见系统的话,兀自恼火地叫嚷:【荀文若已有两天两夜没合眼。失眠又不去治,他生怕自己猝死得太晚是吧?】既然不愿主动求医,那就只能强制关机了。袁珩这边刚下完药,荀或与荀攸便同行而来;荀攸服腮麻,荀或服齐衰,叔侄二人脸上都带着倦容与悲意,像是被凛冽风雪摧残的兰草。袁珩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老师怎么也来了?她连忙将茶壶放在左边,而后领着荀或、荀攸分别坐在自己的对面与右侧,轻声道了句"节哀顺变”。
她破天荒头一回,主动替荀或倒了杯茶水,温声劝慰:“世兄,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荀或双眼微红,笑容清浅:“多谢令音。”袁珩神色一顿,总错觉自己好像又被内涵了。她很快摒除杂念,将一叠酥点推至荀攸面前,恭恭敬敬地说:“离飧食还有一会儿,您先吃些东西垫一垫罢?”
荀攸不愿拂袁珩难得懂事体贴的好意,且他确实一整日都滴米未进,当下接过酥点;他正想要倒杯热茶佐食,却发现袁珩不知何时把茶壶放在了距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荀攸:“???”
袁珩聚精会神地安慰着荀或,不敢分给荀攸半点目光:“世兄节哀。我知晓你心下苦痛,可你千万要保重自身,若仍像前几日那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世伯泉下有知,也会为你忧心的。”
荀或很轻地"嗯"了一声,袁珩不等他说话,便不容拒绝道:“那么,请世兄现在便去就寝。总归今日诸事已毕,其余的待醒来后再说。”荀或有些迟疑:“可…”
可他并非不愿睡,而是睡不着。
荀攸在一旁沉默地观察着他们,并没有辜负自己这颗聪明的脑壳,隐隐猜出袁珩的算盘,心下又惊又慌。
然而转念一想,叔父近来本就辛苦,如今又多了个睡不着的毛病,长此以往,怕是身体也要出大问题。
于是荀攸也跟着劝:“叔父不必担忧丧仪与宾客。万事还有六叔祖与我呢。”
袁珩又给荀或倒了杯热茶,盯着他喝下去,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对,万事还有我们呢。”
她话音刚落,荀或惊觉自己果真有了几分困意;袁珩给仆从使了个眼色,当下便有人将他送回卧房中安寝。
荀或在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努力地思考--真是久违的睡意。要么是未央让他感到了安心,要么就是她给自己下了不知名药物。考虑到袁珩有相关的前科,荀或很快确认了第二种猜测,又艰难地转动着所剩不多的清醒理智,昏昏地想:她对别人从来都是下毒,对他却是下安神药物;果然,未央待他已经非常好了…
大
荀或离开后,袁珩屏退了仆从,欲与荀攸论说政事。却见荀攸麻木地盯着她:“就不能先让他们送一壶干净的、没下药的热水再走吗?”
袁珩…”
袁珩无辜道:“先生误会了。我有自己的计划与安排。”她将那壶剩余的茶水倒在了花盆里毁灭证据,而后亲自从里间拎出来一壶新的茶水,眼神清澈,态度乖巧:“先生,请用茶。”荀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饶是对袁珩的本性已经足够了解,他仍然时不时便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人脸皮厚成这样。
荀攸突然不那么渴了,同时放弃教育袁珩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给人下药,蹙眉询问:“按说你本不该有空来颍川。可是何遂高让你来当说客?”袁珩闻言,也忍不住皱眉:“果然瞒不过您。大将军如今对我颇多怨气,您也是受了牵连。此珩之过也,先生不必忧心,我会解决的。”袁珩一直有好几副面孔。
在袁基跟前,她是被荀攸牵连的小可怜;在荀攸面前,她是因牵连恩师而自责的小白花。
事实上谁牵连谁根本就分不清楚,毕竞袁珩与荀氏有婚约,是荀攸的学生,最初更暂代荀攸任职;在这个时代,他们之间的联系比之寻常族人还要紧密许多。
荀攸知道袁珩有的是手段和力气解决问题,他担忧的也并非自己:“何遂高不足为虑,我只忧心你的来日。”
哪怕天子正值盛年,可大汉自光武后便没几个长命皇帝;如今袁珩所得来的功名利禄一应系在当今身上,若陛下那什么了,她直面的将会是年幼的新主,跋扈的何皇后,憎恨她久矣的常侍,以及对她已有不满的何进。有汝南袁氏、颍川荀氏在,她固然不会有性命之危,但这千辛万苦谋来的官职就不好说了。
除非……
荀攸眉头微微一松,斟酌着说:“武遂长公主忠孝两全,不曾居功自傲,也很明白以退为进的道理。她是你的退路?”袁珩却笑说:“非也。她是我的前路。”
略顿了顿,她不动声色地烧起了另一锅温水:“皇子辩轻佻,皇子协年幼;来日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