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男人
临奉县坐落于旷野之中，地界宽广，县中商铺皆轩敞开阔，颇具气象。越柳营一众下榻的客栈，亦是宽敞的布局。后院深处，晨练适才结束，众人正是闲暇,四处溜达。空出的练武场旁，十余间马厩整齐排列，槽中草料犹带晨露。几名年轻士卒正围着战马打转,对几匹黄骠马油光水滑的毛色啧啧称奇。慕相玄坐在一棵庭树的枝桠上，绿叶掩映间，凝神翻过一页书纸。“哟。”
有士兵从树下经过，招呼道：“慕将军一大清早就看兵法呢？”慕相玄思索着回道：“嗯……”
准确来说，他是从昨夜看到现在的，这“兵法"练达于某位医官之手，用计下.流,招式癫狂，连口中吐露的话语都变态无耻，让人恨不得捶他两拳。慕相玄久在越逢平麾下，过往多年只被教导忠诚正直，压根想不明白这淫棍哪来的这么多花样。
少年将军走马观花，直到看见春.宵罗帐间，王妃跨.坐在上，医官将一根鹿皮银鞭塞进王妃手中,强迫她狠狠鞭挞他……慕相玄面无表情，在那页顶上折了个折角。整本话本已经被他折出数十个折角,乱蓬蓬地摊着，提醒着他时常温故与挑选试练。
慕相玄目光幽幽地扫过折角们。
书里的医官游走朱门绣户，风月场中无往不利，唯独在王妃跟前碰了钉子，平生头一遭尝到被拒的滋味，自此越陷越深，日渐疯魔。…大概，爱而不得之人，总会偏执病态些。那种人大概是玩花样的天才。
慕相玄惆怅地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护腕。但是他与清音总角相识，自幼情深意厚，甚至称得上偏心与爱护彼此。如此情分，他哪想过要将诸般手段用在她身上啊……更何况……
慕相玄记得那夜里她汗湿的鬓发，蜿蜒潮湿地沾在颊边，他才几下没收住力度，她就泪盈于睫……她真的受得住这些折腾么？他不会把她弄坏吧。
少年愁得又叹了一口气。
树下也有人拍着自己的大腿，摇头唉个不停。“我已经没办法了！”
慕相玄往下低眸，是乌维言。
胡人少年踢了踢脚边的小竹篮，对身边的士兵们抱怨。“我们家那祖宗愈发挑剔了。我担心她闷得慌，好心心给她选了些新奇玩意儿，她却嫌无趣，一样也不要！”
“还有这样的事？”
士兵们围上来，对着他的小篮挑挑拣拣，又笑道：“乌维公子，这些都是小孩儿的玩具，越姑娘贪鲜爱趣，只怕早就玩腻了，当然不会喜欢。”慕相玄被其中几个字眼戳中隐秘的心事，不由得竖起耳朵。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建议道：“你得找那些新鲜罕见又趣致的！”“你们说得轻巧，却有所不知。”
乌维言连连摆手，叫苦道：“她长大了，早就不稀罕种种小把戏了。”“她如今一心就想着玩一一”
话到嘴边，却又匆匆绕了个圈，被他囫囵咽回腹中。众人听到一半，好奇地问起来：“玩什么？”“别的是小把戏，那越姑娘如今玩什么？”乌维言轻咳了下，不欲多言。
“行了。“他挥手赶人道，“我买了早膳放在大堂，你们还唠什么，再不去吃就要凉了”
士兵们被吊着胃口，还想追问，忽然头顶枝梢簌簌轻晃一声，眼前青色的衣影飘闪，慕相玄轻敏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少年略一侧首。
众士兵立即会意：“我们去用膳！"随即转身跑得无影无踪。乌维言对纷扬的草尘瞠目结舌，转向身侧：“相玄，幸亏你在，不然我得被烦一日………
没等他说完，慕相玄径直问：“所以她想玩什么？”乌维言语噎：…”怎么你也要问啊！
迎着少年将军轻易无法被搪塞的目光，他嗫嚅道：“…我把你当自己人才说的，你可要保守秘密。”
慕相玄催促地点点头。
乌维言将他拉近，语气神秘道：
“男人！清音最近开始玩野男人了！”
慕相玄”
不是，什么野男人，她玩的男人只有他一个啊……慕相玄脸上微热，莫名感觉自己被骂了。
碍于眼前这人是他的二舅哥，他委婉地辩解道：“何必用词这样难听，也不一定是野男人…”
“就是野男人！"乌维言斩钉截铁。
胡人少年自有依据：
“你可知晓，先前她找我写香囊方子，特意嘱咐了要新的方子！”慕相玄愣住：“新方子？”
乌维言：“咱们这群人知根知底，她若想给身边人做香囊，向我讨个惯用的旧香方就好了，包管能让对方称心如意。”“可她偏要叫我拟个新方，还诸多要求一-定是想要做给哪个不相熟的野男人！”
…不相熟的野男人？
慕相玄目光空茫了片刻，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她每日都与我们待在客栈内，未曾与野男人来在…”
乌维言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一遇上她的事就犯糊涂？”“她打小不安分，最喜欢翻墙爬窗钻洞往外偷溜，这事你不是最清楚么？”说到这，胡人少年更加发愁。
“方才我都没敢在人前说。”
“今早我去给她送东西，听见她拉着令徽密谋。说要去酒家见个男人，还说什么务必偷摸行事，不能让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