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开展那天,我躲在展厅的柱子后面,不敢出来。”陈迹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点凉意,“有个评委走过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站在我的画前看了很久,我以为他要批评我,手心都出汗了。结果他转身问我,‘小伙子,你这雪里藏着劲儿啊,是胡同里的烟火气给的吧?’”
他低头,吻了吻周苓的额头。唇瓣的温度比额头稍凉,带着一点墨香,轻轻一碰,像羽毛拂过。“我那时候才明白,画好不好,不是看技巧多完美,是看里面有没有心。你的雨巷也是一样,周苓。”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你的雨巷里,藏着柔——是石板缝里的青苔,是雨丝落在伞上的声音,是巷口卖花姑娘的笑脸,这些都是你的心,比任何技巧都珍贵。”
周苓闭上眼睛,重新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依旧平稳,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慢慢渗进她的皮肤。天窗里的星星更亮了,有几颗流星划过,拖着浅浅的光尾,像落在画纸上的银粉。画室里的墨香还没散,混合着羊毛地毯的暖意,还有陈迹身上的雪松香气,像一个温柔的茧,把两人裹在里面。
她想起第一次画雨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在苏州的老客栈里,窗外下着小雨,她趴在桌子上,用铅笔勾勒石板路的轮廓,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陈迹发来一张他拍的雪原照片,照片里有一株倔强的芦苇,在雪地里竖着,她突然就懂了——雨巷的柔,不是软弱,是像芦苇一样,在风雨里也能保持自己的姿态。
“陈迹,”周苓轻声说,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有你在,真好。”
陈迹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落在她的发间。“以后不管是参展,还是画更多的画,我都会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承诺,“就像我们画里的墨线,会一直连下去。”
天窗里的星星慢慢移动,月光的光斑从地毯的一端,移到了另一端。周苓听着陈迹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渐渐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雨巷,巷口有一株芦苇,芦苇旁边有一朵蒲公英,风一吹,蒲公英的绒毛飘向雨巷深处,落在她的画纸上,和陈迹的雪原连在了一起。
画室里很静,只有香薰灯的浅金色灯光,和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墙上的速写在灯光下,像活了过来——雨巷的石板上有了脚步声,雪原的枯树上落了雪,芦苇在轻轻摇晃,蒲公英在慢慢飘远。而天窗里的星空,像一幅永远不会落幕的画,照着相拥的两人,也照着他们心里,那片永远联结在一起的天地。
天快亮时,周苓迷迷糊糊醒了一次。陈迹还醒着,正看着天窗里的星星,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却依旧温柔,“再睡会儿,天亮了我们去看展场布置。”
周苓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她知道,不管展会上会遇到什么,不管评委有什么评价,只要身边有陈迹,只要画里有心意,就足够了。就像天窗里的星星,不管乌云多厚,总会亮起来;就像他们的画,不管走多远,总会带着彼此的温度,在属于它们的地方,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