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的声音,元娘捂着胸口,骤然松了口气。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无事,忧心她的魏观便一脚将门踹开。不怪魏观反应过火,他近来看多了耸人听闻的案子,什么样怪异的都有,甚至有男子扮做女子,假意与妇人交好,住进她们家中再行不轨。这尚算轻的,诱拐妇童、人彘入瓮、杀人害命,不一而足。他这几日彻夜不眠,处理的都是这些事。
此时听到婢女的尖叫,又岂能不忧不惧?他满脑子都是元娘,完全没了平日的沉稳,否则,以他的敏锐聪明,如何发觉不出缘故?只是关心则乱,这才失了分寸。
魏观将门踹开,大步流星进屋,直到看见元娘安然无恙眼中的紧张才骤然散去,整个人明显没有方才那般紧绷着,肃穆得像是要提剑杀人,但眉头仍旧蹙着,他并不责怪婢女的大惊小怪,只询问道:“发生了何事?”元娘尴尬地举起手中的书,魏观瞥了眼就书名就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比起痴迷鬼神的人,魏观是标准的儒家思维,不信,但敬而远之。故而,他从来不批判祭奠鬼神的对错与否,也从不讥讽。见到几个婢女吓得此时还在发抖,而元娘面色雪白,显然也是有被惊到,他脱口欲出的世上本无鬼神顿了顿,咽回去,改而道:“母亲请了大相国寺的菩萨尊像在家中佛堂,若世上真有鬼怪,亦不敢进府侵扰。”显然,比起虚无缥缈的世上没有鬼神,这样的话语更能宽慰人。几个婢女显然都松了口气,人瞧着也有力了些起来。魏观让她们先下去,她们脚还有一些软,但彼此搀扶着也能走,就是时不时狐疑地左右望一望,再朝着佛堂的方向拱手,人看着都安定了起来。她们走了,魏观将门阖上,免得冰凉的夜风吹进来,乍热乍冷,容易叫屋里人感染风寒。
当魏观重新回身到榻边时,却见元娘一手支着下颌,乐不可支地望着他笑,她挑挑眉,又坏心眼,又娇俏,灯光下,她的眼睛亮亮的,“哦,我们魏官人何时也信鬼神了?”
两人做夫妻有些时日了,不比婚前生疏有礼,魏观显露出与平日不同的轻松神色,笑道:“我不信,但以为你怕,倒忘了你的胆子可比一般人大。”魏观原是想靠近元娘,又想起自己在大理寺经手的那些案子,不免觉得身上污秽,他在屏风外脱去外衣,方才进门。而这时已经有婢女去灶上抬来了热水,一桶桶往侧间的浴桶里倒了。
魏家不是小门小户,不必吝惜几根柴火,故而夜间总会留个灶彻夜烧着火,主家若是想用水,随时能取。
尤其是魏观喜洁,日日都要沐浴,故而他一下值就要送去热水,已成了惯例。
随着侧间不时的水声,元娘安然坐在美人榻上,有些无趣,干脆拿着剪子剪烛芯玩。她是一早就洗漱好了,这才在睡前给婢女们讲故事消遣。因此,她穿得简单,一件品红抹胸,衬得她肤色细腻雪白,隐约流露出些丰腴,下着坛香色小裤,外罩一件嫩绿色的对襟长精子,没有穿,就是披着。烛光下,暖黄光晕,衬得她添了些白日见不着的温柔美丽。忽然,一双有力的长臂锢住她的腰,似轻咬似浅吻着她的耳廓,炽热的胸腔仍带着些沐浴后的水汽以及皂荚的洁净清香。“元娘……
“嗯?"她侧头,却正好被他吻上脸颊。
两人都是年轻男女,又数日不曾亲昵,彼此都渴求得很,此刻自是亲昵不已。
彼此亲近热切,肌肤紧密相贴,却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显然,他们许久不曾这样相处过了,魏观太忙,元娘总也等不到他,两人莫说如此亲近,就是说话也是屈指可数。
比起身体抚慰,精神上的渴求同样重要。
烛火摇曳下,两人相拥而贴,元娘外披的靖子早在方才的亲近中,不知不觉滑落,好在魏观环住元娘洁白柔软的双臂,为她递去源源不断的热度,使得她周身仍旧温暖。
而元娘背靠魏观,侧头贴在他紧实有力的胸膛上,滑顺的白色绸布寝衣大开,为这位素来规矩重礼数的男子添了些慵懒。元娘拽着魏观的大手,时而把玩他的指尖,时而比照两人的手掌大小,他是读书写字的手,指节上有薄茧,虽然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但对比她的,还是要大上许多。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屋外没有走动的声音,只有间或的冷风吹打在檐角下的灯笼上。
屋内,同样昏黄静谧。
“你这些时日,很忙么?“元娘语气闷闷,低头玩弄他的指节,似不在意般问道。
“嗯。“魏观耐心解释,“积压的案子多,近来御史台又吵得厉害,大理寺上下官员都不得不彻夜处理公文,商讨案情。“官家体恤,特着宫中尚食局每日赐下点心。“魏观说着,便拱手朝上,以示对官家的尊敬。
而元娘对于帮自家翻案的官家也是心怀感激,她当即点头,肯定道:“官家仁善!”
但这不妨碍她接着问,“既如此忙,你明日休沐可是还要去大理寺当值?”魏观看元娘不时偷偷上瞥望他的灵动模样,如何能不知道她想什么,他轻笑着,边吻元娘的额头,边道:“不去!
“公事要紧,吾妻更为重。”
元娘才没这么容易被哄高兴呢,她眉风不动,状若不在意道:“那公事怎么办?莫要为了我,耽误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