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恶仆逞凶掳娇娥,苍头扬鞭施援手却说林净和自总督府辞出,心下正为抱上国公府的这条通天梯而窃喜,盘算着归家如何与宋鼎元分说,忽闻得有一阵喧天哭喊。林净和蹙起眉,轻挑车帘,只见小厮左右牵手,架着一个青年女子,生拖硬拽的往一青布小轿里塞。那女子钗堕髻蓬,依旧可看出仪容非凡。此刻叫人拖拽的衣衫凌乱,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膀子,口中不住大哭。街坊四邻以及过路人,见这一班人各个手持棍棒,势头凶恶。唯恐累及,并不敢上前阻拦,只是远远围在一旁看热闹。林净和叫停了马车,使来安去打听,得知这是个教坊人家,那女子是里面的小娘,名唤杜芷。而这一班恶仆是布政使右参政王拜仁家的小斯。沉吟片刻,她唤过一旁骑马相随的来安,低声吩咐几句,来安就打马而去。原来那王拜仁自打在画舫上见杜芷跳了一曲绿腰软舞,便入了心,三不五时便要着人来请,既有私宴也有公请。那王拜仁其貌不扬,生得三角眼,酒糟鼻,厚方口,一张面皮坑坑洼洼如陈年老橘皮一般。杜芷厌恶他人物猥琐,便只挑着公请去了几场应付了事。每逢他露出要去家里留宿的意思,就以有客来推脱。
马婆子见她这般,也并非没有打骂逼迫,杜芷却是横了心肠,“你只管打罢!我是绝不应承他的,你要逼我,我到时就一簪子操了他。左不过就是一死,我是不怕的,只看你能得甚么好儿!"说得那马婆子一时也没了主意。王拜仁论官职只在布政使之下,也是堂堂从三品的大员,在京城虽不稀奇,晋地却是横着走的。平日只有别人奉承他的份儿,何曾受过这般冷遇?这日正赶上家中有些口角,他新置的小妾恃宠生娇,惹恼了王夫人,要着人发落她。几个女人闹的沸沸腾腾,连带的他也心绪不佳,想寻个解语花静静心,又想起杜芷屡屡回他,心头怒火又起。当下点了几个健壮的家仆,吩咐去请杜芷游船,若再敢推脱,绑也要将人绑来。几个家仆当下领命而去,到了马婆子家,果然推说出去陪客了。那几个家仆平日也是惯常在门户中走动的,如何不晓得这是推辞?当下抄棍拿棒的四下投寻,在后罩一间幽静小屋里将人拽了出来。马婆子欲要上前分辨,险没挨一棒子,加之也心中恼她,自是乐见其成,于是带着家中众人闪到一边儿,站起干岸来。杜芷眼见着被扯上轿子,情知此番一去,定少不得一番玷辱。心中悲愤,觑个空子,猛的挣开一边小厮束缚,抽出早拢在袖里的匕首就要向脖子上抹。眼见着要见血,有那爱凑热闹又胆小的人已将手捂住了眼,不想掠见一道青色身影,三步并作一步的冲上前来,劈手将那匕首夺了。杜芷惊魂未定,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去,见是个雅淡梳妆的貌美女子。未及开口,那女子已先一把扯着她的腕子拉到身后,转身对身旁侍儿道:“将衣裳包里的衣服给这位姑娘换上。”
那侍儿应声上前,指了指一侧的马车,笑道:“姑娘跟我来罢!”杜芷心中疑惑,待要问那女子来历,只是身上衣服叫那些刁仆扯的稀烂,众目之下着实难堪,只得先跟着侍儿上了马车。为首的家仆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大声怒喝道:“我们是奉了家主之命特来请这粉头去伺候酒席的,你这小妇休要多事!快快儿的将人送上来,我不与你让较。”
林净和面沉如水,冷然一笑,“跑到人家里去打家打伙的,原来你们家竟是这样请人的。”
“我家家主可是参政大人,从三品的大员。“那仆从冷哼一声,“招个粉头还需八抬大轿来拉不成?”
“我记得律法里明言规定官员不准狎妓的。你家家主既是这等大官,更该是读书明理的,如何知法犯法?“林净和轻轻扫了他一眼,“想来定是你们这几个刁仆假借主威,在外仗势行凶。”
“你!"那为首的家仆气的竖眉睁眼,倒是边上一个小仆,见林净和只带了两个丫鬟并一老苍头。扯扯那为首的人,附耳道:“我们势众,何必与她费这些口舌?我瞧这小妇甚标致,比那粉头儿甚至还强些,不如一起拉去便了,也给老爷填个双份乐儿。”
那人闻言将林净和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冷笑一声,“姑娘要替人出头,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四斤铁?我看你容貌也还鲜嫩,不如也去与我家大人递盅儿酒罢!”
言罢对左右一挥手,“将这一个连同那粉头儿一并带走。”众恶仆得了令,就狞笑着持家伙朝她们围逼过来。林净和只想拖延些时候,却不想他们这般猖狂,竞要当街强抢民女,心下不禁也有些慌张。翠莠咬咬牙,不声不响的往前挪了一步,挡在前头。林净和心下一暖,也拔下头上的珠花簪,紧紧攥在手里。
眼看着那一班恶仆就要近前,忽的一道人影闪过,只听劈劈啪啪几声脆响,伴随着凄厉哀嚎。那冲在前头的两个小厮已春然倒地,如滚地葫芦般摔了出去。一个捂脸,一个抱腿,指缝间鲜血横流,哀哀的叫起来。众人定睛看去,出手的竞是那车夫老苍头,手中握着乌沉沉的马鞭,神态闲适,一双老眼却如利刃一般精光闪闪,扫向余下诸人,哪里有半分平日惫懒饺嘴的模样?
那些刁仆都是群媚强欺弱的,只看她一行都是妇女老弱,方如此猖狂。此刻见这老头竞是个深藏不漏的老煞星,一出手就废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