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弄机巧刘尹脱祸,拜察院崔护说情九月初六,宋鼎元会同按察使尹士义、布政使刘鏖奉旨勘问盐课司一案,因审讯时魏时攀扯出沈家,便点两个应捕带了几个门子往沈府去提人。不一时,那应捕飞也似的回来,两耳吓得雪白,附耳报说:“沈家人俱都不见了踪迹,阖府上下只余几个看门的老仆,人已押到。”堂上霎时一静,刘尹二位大人脸色骤变。宋鼎元命人屏退了围观众人,又将解来的仆从逐个拷打问询一番。一干人都说主子们在初五之前便陆续跟着商队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宋鼎元见刘鏖和尹士义二人冷汗涔涔,一副魂不收舍的模样,便匆忙退了堂,三人齐往后衙书房去了。
沈家近日商队来往频繁,刘尹二人亦有耳闻。只是沈老爷着人往两府送了许多金帛,只说要往京中打点,因求宽限些时日。刘尹二人故才将庭审延了些时日,不想沈家这般胆大包天,竞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要犯在庭审之前脱逃,他二人少不得要担个监察不力的罪名。若是旁的案子,胡乱完结也就罢了。可这案子如今已经了圣上的眼,偏偏又有个如风如火,似铁似钢的宋鼎元在中间,倒是有些难办。尹大人慌的手足无措,连喝了两盏六安茶,才勉强坐下,口中喋喋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惶急的看向刘大人,见他眉毛拧成个川字,闭眼兀自思量。再看另一边,宋鼎元敛眉垂目,悠然喝茶,仿佛置身事外。尹大人心头火起,忍不住呛声:“宋大人这般悠闲,想是有了应对的法子了?”
宋鼎元轻轻吹着茶面浮沫,慢条斯理:“下官前番数次提请早日开堂,当时尹大人推说军务繁忙,刘大人亦称政事纷杂。如今已过了这许久,人去楼空,下官能有甚么主意呢?”
“哼!“尹大人拍案道:“说起来,宋大人才是此案主审,我二人不过协理而已。这案子若是砸了锅,圣上怪罪下来,我二人固然难辞其咎,难道宋大人就能独善其身不成?”
“我虽担个主审的名儿,无二位到场亦不得上堂独审。况且,"宋鼎元撩起眼帘,笑意清浅,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沈家那五千金,以及蜀锦潞绸,狮蛮玉带都送进了谁的府里,想必圣上自有决断。”“你!"尹大人臊的面皮紫涨,将那扶手拍的啪啪作响。“士义兄,今日这事,确是我二人的疏忽。说起来,宋大人倒是无辜受累的。“刘大人沉声打断,转头向宋鼎元,一脸恳切道:“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人如今重荷皇恩,若能将这差事周全过去,方不负圣望,亦是保全我等,此乃两全之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怎么个周全法呢?“宋鼎元挑眉问道:“想必大人已是想到应对之策了?”“沈家这些年,勾结魏时签发空引,加价转手套利。据我所知,在运送军需上也动不了不少手脚。盐务军务乃国之根本,沈家种种罪行,动摇国本,按律自当处斩,何需再审?“刘大人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既已罪证确凿,不如先行定谳,走完流程。再密地里暗暗追查,待将一干逃犯捉住之时,再明正典刑。如此沈家罪有应得,我们亦不受牵连,岂不是好?”宋鼎元微微眯着眼,笑问道:“我倒是有些不解了,没有犯人,如何按流程办呢?”
“案子在我们手中,有无犯人,自是我等做主。”尹大人似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殷切的瞧向宋鼎元:“妙!这个法子妙!”
宋鼎元拢着茶盏,想了半响,方道:“伪造画押,可是重罪。”“是真是假,又有何妨?“刘大人微笑道:“左右人已逃了,他们若非找死,定然不会自曝身份。”
余光见宋鼎元似有松动之色,刘大人趁热打铁,又开口道:“魏时贪腐多年,攒下大笔家资。沈家逃的仓促,名下亦有许多铺面土地,骡马商队。届时将那些骡马商队归入总督府麾下,所缴家资产业取十之一二充作军资,以助大人与国公的平寇大业。余者尽数上缴,定不叫那些经手官员染指分毫,何如?”尹大人抽了抽嘴角。这样的肥羊,若搁在往日,但凡经了手的官员自然都要刮些油水。他作为此案协理,拿的可是大头。如今刘大人这般说话,就是不准他们再搜刮的意思了。
只是与乌纱帽相比,这点钱财倒也不是不能割舍。这般想着,他只得咬牙点头:“刘大人说的极是!”
宋鼎元沉默半响,抬眼道:“少了笔润手钱,下头怕是会生怨的。”“有无需大人操心,“刘大人见他松了口,语气带出些许急迫,“保住了营生才能细水长流,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再者,有我压着,我看哪个敢有怨怼?”
宋鼎元嘴角终于绽开一丝笑意,撂下茶盏:“刘大人既然想的如此周全,我也只能从命了。”
话一出口,二位大人面上都露出释然之色,连声恭维:“宋大人审时度势,乃真豪杰也。”
事已谈妥,尹大人便一身轻松的告辞而去。刘大人见他去远,方对宋鼎元笑道:“过两日便是重阳,小宋大人一人在外,想必十分寂寥。内家厨上是京中明远楼出来的,做得一手好汤水。我欲邀大人到敝舍一饮,不知大人可肯赏光否?”
宋鼎元拜揖一笑,爽快应承:“既蒙厚爱,自不敢拂。”待将刘大人送出,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