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针尖麦芒语机锋,兰闺锦帐意绵长“不错,我会让她以贵妾身份入我宋家,不必伏低做小,仰人鼻息,一生悠闲富贵。”
宋鼎元半倚着太师椅,微微抬起下颌,俯视着他,唇边一丝清浅笑意,“按理,我合该叫你声内兄。只是你二人既无兄妹之实,况且以崔兄天资,将来势必虎啸龙腾,大有前途。这亲,还是不攀的好,也免得惹人非议。”崔护点点头,“以她的出身,确是难得的造化了。”“宋大人必然觉得,自己已做出偌大牺牲了吧?"崔护抬眼看他,眸子极其幽闻,似能吸走所有日光似的,“只不知大人口中的恩典是否是她所求,这深宅大院里的悠闲富贵是否是她所愿。”
宋鼎元忽有一瞬的迟疑,继而,涌上一股莫名的戾气。他“唰”的一下合起折扇,斜睨着崔护,冷笑道:“宋某行事,自有章法。菊痕与我两情相悦,我自会想法子妥帖安置她。崔将军如此随意谈论别家女眷,怕是有失礼法。”说着起身,微微躬下崩得僵直的腰身,“令尊之事,本官既然应允,自会替你周全。至于本官内宅之事,"他面色冷峻的打起官腔,抬手送客,“还望将军日后休要插手。”
崔护仰起头,迎着他逼视的目光,机锋丝毫不让。两人无声对峙,眼中刀光剑影,空气似乎都凝住了。
良久,崔护露出一抹极淡,极深的笑意。他缓缓抱拳,行礼如仪,声音平静无波:“崔某僭越了,大人肯施恩保全家父,崔某感激不尽。愿大人与府上小夫人偕老百年,"他抬眼,一双眸沉如黑井,“恩爱不移。”崔护走后,宋鼎元烦躁的踱到窗边,胸膛尚在起伏。想到崔护方才那一眼,心头便燎起一股无名火,又隐隐生出些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不安来。文楷手里捏着一封信,小心近前:“这是周大人着人送来的信。”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拆信细读。读罢,神色渐渐平静,眼中恢复了以往成竹在胸的少年意气。
如今虎狼环伺,内有郑党处心积虑,外有回部与胡人虎视眈眈,桩桩件件,都需他运筹帷幄。待一切尘埃落定,她自会知道,自己给她的,才是最好的归宿。
正想着,只觉一阵侵体凉风。一抬眼,见日色平西,东南云起,似有轻雷之声隐隐传来,便开口问道:“姑娘可回了?”“还未。"文楷答道。
“着人带伞往萃雅楼去应一应罢!”
萃雅楼位于城东河沿上,秋来远处林中霜红雾紫,上下相照,鲜艳夺目。这里原是三间铺面,狄氏接手之后便打通了并做一间,凿出几扇大窗来,将秋景尽收其中。到了晚上,月朗风清之时,便会唤几个乐工,吹笛鼓筝,以助清听。文人清客们白日赏景,在酒家用了饭食,多会来此转转消食。来福到时,已是雷声虺虺,雨色丝丝。因着突来的云雨,许多客人都堵在楼中。林净和忙完了手中活计欲要回府时,掌柜才发觉雨具已分发殆尽。红藜只得寻了条毡毯搭在林净和身上,三人正想快步冲到马车处,就见着来福拿着伞迎上来,气喘吁吁,“少爷瞧着要变天,估摸着要下雨,特着我来给姑娘送伞,好在是赶上了。”
“阿弥陀佛,"红藜喜笑颜开的接过伞撑开,“这雨越发大了,得亏着大人周到,不然姑娘可就要淋雨了。”
林净和不置可否的笑笑,三人一同钻入马车。回了府,宋鼎元正在内室看书,见她便笑道:“菊花仙子近日好利市。”“甚么仙子,可别臊我了。"林净和换下沾着雨水的宝蓝缎面绣花鞋,套上白绫软鞋,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躺:“这菊花苦熬一年的冷淡,只讨得这几日的风光,如今倒又叫我攀折下来。就算搁到再名贵的瓶儿里,无微不至的精心养护,也活不过七天。总不如长在土里,还能落得个寿终正寝。花若能言,定要痛恨我的。明儿倒真该拜一拜花神,虽抵不得这毁花的罪孽,也是我的一片诚心了。”宋鼎元早已经习惯她的奇谈怪论,闻言只是笑笑。也在她一旁倒下,手肘撑着半边身子,拉着她的素手把玩:“既如此,何必如此劳累?”“钱来的容易呀!"林净和理不直气也壮。“你想要什么,直接与我讲就是了。妹妹如此清雅的人儿,就该养在金玉堂里,何必为了些污浊之物奔波,平白沾了铜臭。“他揉了两下,觉着有些异样,便举起来对着灯细细瞧了一回。只见那玉笋样的指尖上泛着洗不去的浅青,还有许多细密的淡红伤口,他微微蹙眉:“瞧瞧,这手都糟蹋成什么样儿了?俗话说,钱壮怂人胆。林净和手头有了银子,底气都足了几分。这话听的心里不痛快,就嗤了一声,抽回手:“可见大人是从未短过银钱的,银钱能叫人吃饱穿暖,如何就是污浊之物?要我说,头一个说这话的最是其心可诛。只因这天下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若老百姓都想着赚银子,过好日子,还如何甘心受人驱使盘剥?他为了自家世世代代受用,就想出这么个说辞愚众,你说是不是可恶?″
宋鼎元知道她变着法儿的骂自己,也不恼,倒觉着愈发有趣儿,伸手去呵她痒,“妮子越发大胆了,竞是连我也一同编排起来了。”林净和最怕痒,被他咯吱的蜷缩起来,口中咯咯的笑着,时而穿插几句告饶的软话儿。鹅黄的袄子和掐花白绫裙重重叠叠的在床上铺陈开来,像一株喜人的万龄菊,散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