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痴秀才一见倾心,旧仆人哭报凶讯瞬届下元节至,水官解厄,道观修斋设醮,大做道场,祈福消灾。农人用新谷蒸了糍粑和豆泥骨朵,放在门外斋天,亦彼此馈赠,以求个风调雨顺的好彩头。官府禁屠三日,又于东昌街设了十里灯市供百姓游赏。静心心庵是佛寺,自然沾不上这热闹气象。百姓都去看灯了,寺中一个香客也无,冷清的连落叶声都听得真切。
林净和在窗下呆坐,听着从隐隐街市上传来的市井喧闹之声。这些时日,边关没有一点消息传来,驻扎在城郊的新兵营也不知何时拔地而走。
日子依旧平静安宁,甚至更胜以往。在这庵里就像身处离群的巢穴,市朝纷争和战火硝烟都离得远远的。无风雨打,亦无红尘到。宋鼎元一走,她再不消担心害怕,怕哪一日醒来,他就站在床头,温润的笑着。
可这离群索居的安宁,反让她心里长出毛刺,一日比一日扎得慌。"姑娘瞧这两件衣裳,穿哪件好?"红藜捧着两件衣裳进来。林净和眼波仍凝在窗外,"凭你做主罢!"红藜拣了件大袖袄比量,"这件身量长些,颜色也配姑娘的桃红马面裙。"见她心不在焉的点头,暗叹了口气。
自打知道宋大人随着杨国公出征右玉,姑娘这些日子就有些茶饭慵餐,无精无采的。
今儿下元灯会,好不容易才说动她去逛灯会,想着瞧瞧热闹气象,或可排解一二。
收拾罢,几人就锁了院门出去。老沐头先去雇轿子,祥儿打着灯笼走在前头引路。因今儿没有香客,庵里姑子们都往后院佛场念经坐禅去了,一路上黑黟黔的不见个人影儿。
行至门口,祥儿只顾看前头,不提防叫门槛拌个正着,“啊呀!”一声,便望前扑地倒下,手里的灯笼也颠的灭了,登时漆黑一片。众人急忙上前搀扶,黑暗里,又不知是谁跌了一跤,把另外两个也绊倒了。几人你扯我,我拉你,缠作一团,口里哎呀个不绝,只是挣不开。忽的面前闪出一簇暖光来,林净和借着光亮,扒开压在身上的红藜,爬将起来,又伸手去拽方才被她绊倒的翠莠。祥儿独自在一旁,早一骨碌起身,看着叠在一起的三人,忙过来扶,一面还憋不住吃吃的笑。几人都起身,林净和方才看向那光亮的所在,原是个青衣小仆,手里拿着盏灯笼,身边站着位公子,也不过双十年纪。但见那公子头戴方巾,身穿紫绣圆领袍,外头披一领玄色大毛袍子,足蹬金线云纹靴,像个家事丰足的读书人打扮。白净面皮,五官虽算不得俊俏,也还齐整。且身量高挑,又有锦衣华服趁着,虽不是惊人之貌,也有七八分的俊雅气度。“多谢公子。"林净和略略拢了拢松散的鬓发,向那公子福了一福。那公子起先嘴角还噙着笑,待看清那说话的女子时便骤然凝住。但见女子穿一领翠蓝色圆领袍,下边系着一条桃红裙儿,绾一个百合髻,杏脸桃腮。暖黄的光漾在姣好的五官上,一双眼润的像汪秋水似的。男子不由得呆了一呆,待回过神,急忙迈将上去,唱个肥诺道:“举手之劳,小娘子无需多礼。”
抬眼见丽人神色平淡,无再叙之意,心内焦急,没话找话道:“小娘子可是要去东昌街赏灯么?”
“正是,“林净和指着灭了的灯笼,“方才颠灭了火,一时看不清路,方有此失态之举,公子莫要见怪。还请行个方便。”“自当如此,"那公子朝身边的小仆摆摆手,小仆会意,将祥儿手里的灯笼点亮了又递回去。
林净和再谢一回,老沐头还不见来,几个只得立在门口等着。这边男子又躬下身道:“小子姓康名达,闽地人士。敢问小娘子贵姓,仙乡何处?”林净和本不欲多言,见他自曝家名,也只得开口:“小女子姓林,家在陇地,现客居此处。”
康达点头,翕然一笑:“小可来时经过陇地,真是山川灵秀之地。”又见林净和带着几个丫头呆站在山门前,想来是因着灯市,轿仪难租,便指着身后的较子,“小子刚租的轿仪,小娘子若不嫌,只管乘去。”林净和见他如此殷勤,心下已有几分明了,连忙推拒道:“家人已去租了,不多时就来,公子自去便了。”
康达却是不肯,坚持叫林净和乘轿,二人自正推诿,老沐头骑着头青驴,带着两乘轿子过来。先撇了那康达一眼,方对林净和道:“今儿租轿的人忒多,来的晚了,姑娘莫怪。”
康达见丽人转身上轿,急的心内出火,忙忙叫住,见她立住身,一双秋水双目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又有些目眩神摇,不由得怔在原地。林净和看他呆呆愣愣,跟个钉在地上的木头似的,没忍住笑了下。老沐头催促起来:“那边儿烟花快开始了,姑娘快些上轿罢!晚了就赶不上看了。”
轿子已拐出了街角,康达仍钉在原地,想起佳人临走前朝他嫣然一笑,以为是看他在眼里了。一颗心像泡在蜜水里似的,不觉靡然心醉。这康达是个衣冠人家出身,其父在闽地浦城县任着大尹。他有个小叔,在晋阳府平阳县做县丞,前些时日病死于任上。因着小叔无妻无子,其父便使他来取小叔的骨殖,带回老家安葬。
康达殓了骨殖,闻得晋阳府古来素有龙城之名,想来此处游玩一番,便在静心心庵隔壁的客店赁了一处院落,四处游赏。今儿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