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帘进了里屋,只见静思歪在炕上,僧衣半解,露着里头鹦哥绿的潞绸肚兜儿,衬着一痕雪脯,春色骀荡。
若在往日,他早扑将上去,可方才见了那道雪中清影,相比之下,静思这妖娆做派倒显得俗不可耐,落了下乘。
他瞥了静思一眼,径直向榻上坐着生闷气。静思见他睬也不睬自个儿,不觉咬紧下唇。她原想着康达住进庵里,两个镇日厮守,能处出些情分来,届时也好开口,叫他纳了自己去。不想自打他进这院,反倒对自己淡了许多。静思眼见着指望要落空,心里骂了千万遍负心贼。又见他镇日在庵里各处乱走,四下里骏趁,像是个寻人的模样。
静思向街上货郎买了袋糖炒栗子,私下找青鱼套话儿,那小厮平日跟着康达见过许多世面,见她扣扣搜搜的,嗤了一声,“这东西我们府里的老妈子也不稀罕,姐姐倒还拿着做人情儿。”
静思心里暗骂,“蛮嵇秣小厮,以后我若得了势,看怎么整治你!"又咬牙掏出块两钱的碎银子,掇在他手里,"喏!这回能撬开您的金口儿了罢!”青鱼拿在手里掂掂,方露出个笑来,“我们公子心里其实是惦记那守心院儿的林小娘子哪!若不然哪能这么大费周章的非要往这破庵里挤呢!”接着便倒豆似的说起主子如何遇着林小娘子,如何犯了相思,那小娘子又如何冷若冰霜,叫主子一片真心空付。
末了,见静思脸儿气的蜡黄,又咂咂嘴道:“姐姐也别怪我说嘴,您也忒心急了些,怎的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个理儿?若是一公就到手,那还有甚么意思?"说罢将银子往袖里一拢,去外头打酒吃了。静思一听这林净和的名字就觉得火大,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境地都是拜她所赐。如今看上个男人,她又来掺一脚。心内醋海翻波,混着新仇旧恨,只恨不得能撕碎了她。
忽然一点灵光乍现,生出一条计策来,“康郎不是要戏要她么?那便顺手做个人情好了!那小蹄子不自觉是官家小姐么!待被破了身子,看她还如何清高!”
今儿早间,师兄弟们都去禅场做早课,静思只推说头疼。待众人走了,她便溜进了康达所在的院子,却听青鱼说公子去找那林小娘子了。静思心里又骂一回,只得在屋里等着。
如今她见康达回来,满脸写着不痛快,想是又碰了钉子。于是将衣裳往上拉拉,起身挨着康达坐下,一面给他揉肩,一面笑道:“这是怎的了?自打进屋就耷拉着脸。”
康达也不好说得,只一味的叹声搓气。
静思冷笑一声,“你便不说我也晓得,不就是因着守心院的那个雌儿。”“青鱼说与你的?你休信那小奴才胡说!"康达见她道着心病,有些抹不开面,“再者,我与她见过几次,那小姐形容十分冷淡,想来对我无意。”静思啐他一口,“老大个男子汉,因个女人镇日心不在肝上,也不嫌丢人!若是喜欢,想个法子就是了。”
康达听这话有深意,急忙拉她坐下,“姐姐可有法子?”静思斜乜着他,“法子是有,只是你需应我一桩事。”“若能得玉成,就是十桩也使得。"康达捶肩捏腿的奉承。静思十分受用,“我如今在这庵里光景难堪,如今既与你有了鱼水之欢,终身便只在你身上了。”
康达笑道:“这有何难?待事成,我将你两个都带回闽地老家去。我家中虽算不得巨富,却也还从容。到时给你单置个小院儿,咱们长久相守。”静思瞥了他一眼,“负心的贼,之前哄着我给你寻了这院儿,就把我抛撇了。倘若我帮你得了手,你带着佳人拍拍屁股走了,我当如何?”康达忙道:“姐姐这样贴心贤惠的人儿,我如何舍得下?你若不放心,我匣子里的路引通牒都给你收着,如何?”
静思方满意了,朝他勾勾指尖,在耳边叽咕一回。“这…“康达面露难色,“她若是闹将起来,怕是不好看。”“若得了手,她是个官家小姐,遮饰尚来不及,还闹个甚么?届时你一顶小轿拉了她去,上了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再拿些甜言软语慢慢偎着,不怕她不回转了心思。”
康达初时心中还念着些仁义礼法,只是想起林净和的芙蓉面,纤柳腰,还有那双清凉的双瞳。念头滚了几遭,便换了一条黑心肚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