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猜的没错,很快就会有消息。
若是她猜错了,就当是花钱买教训,再找人也不迟。沈青绿这般想着,慢慢将窗户合上。
大
一夜无话,直到天明。
太阳照旧升起,普照着世间万物。
而有些流言,也像是借风生长,很快传开。……说是玉家清贫,而大人却衣着讲究,所用的笔墨纸砚也皆是上等,还经由方姑娘的父亲托人引荐,拜在极有名望的夫子门下。"俞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有些说不下去。
沈琳琅的脸色慢慢变冷,“还有什么?”
“还有……方姑娘出入玉家,如同自家一般。大人进京赶考之前,曾许诺她,不会忘记她的好。她这些年未嫁人,也是因为大人。”一室的静,气氛沉重。
她不知想什么,整个人看着像是灵魂被抽离。沈青绿进来后,坐到她身边,“娘,流言而已,未必是真。”“不是流言,应是那方氏故意传出来的。”“定是她一厢情愿,故意传出这样的话来给娘添堵。”她确实心口堵的厉害,脑子明明很乱,却能清楚记起自己与丈夫初相识时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玉之衡外形出众,乍一看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其一是因为本身的长相,其二则是衣着。
“我曾听你父亲提过,说你祖母养他们不易,为供他进学给别人浆洗衣服。我记得你父亲当年用的笔是玉笋笔,砚台是上等的蕉白……她出身好,并不觉得这些东西稀罕,当时皆以为寻常。如今想来,何等的违和。
“父亲先中秀才,还是举人,想来应有许多结交之人,或许是他人所赠?”“你父亲说过,他从不受他人恩惠。"她摇着头,神情有些复杂,“我们成亲之后,他再三叮嘱我,不许回娘家替他求权开路。”“外祖父和舅舅疼你,你不说,他们该做的还是会做。”“是啊。“她面露苦涩,“你都能看透”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懂的都懂。
十几岁的闺阁姑娘都能看明白的事,一个成年男子如何会不清楚?她缓缓起身,临窗而立。
白日里再看那合欢树,已然冒出细小的新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这是当年种树时,她许下的愿望。合欢合欢,昨晚的和好就像个笑话!
她沉痛地闭目,再睁开眼睛时,看到李嬷嬷扶着谢氏走进院子。几日不见,谢氏神情憔悴自是不必说,精神气也不足,或许是阳光正好,离得不近也能看见发间的银丝。
婆媳一场,她们都未曾想过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守在外面的银萍将人拦住,然后进来通传。沈琳琅像是没听到的样子,未有任何指示。“琳琅,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说完就走。"谢氏的声音很焦急,“你和衡儿成亲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外面传的那些话你都不要信。”她说着,哽咽起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怨就怨我,我不会再留在这里碍你的眼,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带晴雪回平阳。”
李嬷嬷扶着她,慢慢往院子外面走。
她喃喃着:“我当初就不应该进京……
如果她和女儿都留在平阳,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老夫人,事已至此,您还是得想开些。"李嬷嬷劝她。她紧紧握着李嬷嬷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她们刚出院子没多久,沈青绿了出来,“祖母。”“阿离,你好好和你娘说,那些都是假的,是有人恶意中……”“那些事都是假的吗?"沈青绿走近,褪去黑雾的眼睛像一面漆染镜子,照出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她有些不敢和沈青绿对视,“当然是假的,你爹考秀才中举人,凭的全是自己的真本事,当年拜在董夫子门下,是董夫子爱才,与旁人无关。”“那我父亲用的东西,是祖母自己花钱替他置办的吗?”她一时语噎。
那些年日子艰难,莫说是上等的笔墨,就是寻常的笔墨都难供给。方氏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她曾问过儿子,儿子说方氏是个好姑娘,自己眼下还配不上,她自是以为儿子对方氏亦是有意,只是碍于家境悬殊。后来她婉转地将此话转达给方氏,方氏表示自己可以等,她便存了私心,想着迟早是一家人,有些东西也就含含糊糊地收着。“方姑娘与你姑姑交好,不忍见我们日子艰难,明里暗里的贴补我们,与你爹无关。”
“家里的境况,我父亲当真一无所知?”
“不知。”谢氏一口咬定。
“祖母,你总是这样。“沈青绿幽幽一声叹息,“先前你替你女儿扛下所有,如今你又给你儿子百般开脱,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阿离……“谢氏心头大震,满眼的不敢置信。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似是不认识一般。
沈青绿面色极淡,眼底却是一片暗沉,如不见底的黑潭。“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祖母觉得这样的说辞,会有人信吗?”“我……”
沈青绿在她惊疑的目光中朝后面望去,“娘,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