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寝房外崔净涣又在传话,说是督察院左都御史有要紧的事通禀千岁爷。令窈来之前他就在见前朝的臣工,回寝房也没待上半刻就又有人要见他了,太子爷也是够忙的。
她指尖儿小心地动了两下,提醒他:“殿下,你前朝还有事呢。”姬长钰视线落在她的眼上,又慢慢往下看,她的衣裳还没系,令窈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眼睛,咬唇羞恼无比:“殿下快出去!”她见太子爷那两片唇居然轻提了下,似是笑了,姬长钰拿下她的手,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她的手心,她的手就像被烫到,听他说:“孤过会儿便回来。”谁说要等他回来了!
令窈整理衣裳,也不搭理他,姬长钰取出帕子擦去唇上沾的口脂,又把帕子收回袖中,他这个动作自然无比,却看得令窈面红耳赤。门开了,姬长钰出了寝房,令窈舒了口气,从妆台上下来,在圈椅上坐了会儿,不想留在这儿等他,一推开门,却看见了崔净涣那张笑眯眯的脸:“县主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用什么,奴婢这就着人备了送过来。”令窈咬牙切齿:“我要回春雪坞。”
崔净涣像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不快,仍是一副笑脸:“千岁爷交代,县主现在还不能回去。春雪坞那头县主也不必担心,柳娘娘去陪皇后殿下说话了,皇后殿下留了柳娘娘用夕食,约莫要到黄昏时分回来。”千岁爷是把什么都想好了,崔净涣说着忍不住想问端宁县主,千岁爷分明是喜爱极了您,怎么您待千岁爷反而像待洪水猛兽一样。崔净涣回忆起去岁有一日下雨,千岁爷坐在窗边,开着窗,雨水像细密的帘子,遮在眼前。
他寻思着千岁爷风寒刚好,要开口提醒关了窗子,免得着了凉气,就听千岁爷开口吩咐他,让他带着伞去御花园海棠花林子里,去瞧瞧有没有摘花的女子,再送她回去。
他去了,找当值的小太监打听,才晓得原来让千岁爷在雨里惦记的人是端宁县主。
那时候千岁爷还不是现在这样,脾气温和得像一尊佛爷,端宁县主初入内廷,更是小心谨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样。崔净涣亲眼见端宁县主瞪了他,才把门关了,他知道端宁县主这股子怨气是对着千岁爷的,想了想招来值房的宫娥,吩咐去端两碟子桃子酥果,再沏一壶茶水,都是照着端宁县主的喜好,崔净涣是盼着端宁县主住到东宫来,做了东宫的女主子,他是伺候千岁爷,千岁爷高兴,他们这些当奴婢的也就高兴了。西暖阁里,陈见瑞见到殿下进来,立即将手里的信札呈上去:“殿下,陕西急报!”
“茶马司烧了,账房烧得一干二净,陛下三年前亲自任命的周德荣也死在里头了!”
姬长钰面色一沉,拆了封印的火漆,一目十行,他攥着信的指骨渐渐收紧。陈见瑞满头冷汗:“殿下,事出蹊跷,待人发现时,库吏恰好意外落水,半月前,臣按照殿下吩咐,遣了石星前往陕西查访,那石星还在路上,茶马司就出了这样的事……
茶马司主管茶叶马匹,每年不知收入囊中的有多少油水,太子殿下有心整治,却不想,居然有人敢火烧茶马司,釜底抽薪!姬长钰把信放到案上,他背着手,始终没有说话,陈见瑞却觉得心惊得厉害,他跟随殿下多年,殿下素来脾性温和,少有言语,他此时却觉出,殿下当真动了怒气。
茶马司一案,怕是牵连甚广,殿下胸有城府,尚有他不知之事。末了,他听到殿下吩咐:“让石星继续查,凡有线索,再禀到东宫。”陈见瑞应是,才躬身出去了。
姬长钰静静地坐了会儿,他要想的事很多,前朝看似安稳,实则是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要考虑周全。时辰过去许久了,他才疲惫地捏了担眉心,起身回寝房。
半明半暗的影子绘在房顶的琉璃瓦上,见千岁爷从东暖阁回了,崔净涣上前行礼,说端宁县主还在屋里头,姬长钰走至廊下,负在身后的手推开门,令家还在梳妆台坐着,单手托着腮,听见他进门,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他。屋里的支摘窗关着,很是闷沉,姬长钰去开窗,问她热不热,令窈摇头,她忽然起身,走到姬长钰面前,她仰着脸,眼里似是很茫然的样子。姬长钰才发现她应是睡过了,人还不算清醒,令窈确实还懵懵的,她手臂一伸,就抱住了姬长钰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微微停滞后,又变得快了,一声一声的。
稍许,她才感受到姬长钰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去捏她的耳朵,问她好好的抱着做什么。
他声音很平和,令窈却感受到他的柔情。
令窈的眼眶还是湿热的,因她是刚刚醒过来,并不明显。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他……死了。
眼前的满目的白,皇城挂满了白幡,耳边都是哭声,朝臣为他哭,百姓为他哭,她也在为他哭,重重的迷雾围着她,那股窒息般的痛楚,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死的原因,只是他应是很年轻的,甚至未及而立。她的太子爷,合该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才是,怎么会死呢?令窈觉得很荒唐,她安抚自己,这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这样不吉利的梦,做不得真的。
她故意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