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采花（八）
周生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非也非也，我只是，只是……郭舒冷笑一声：“好得很！你小子在京城混得快活，把我族妹丢在家中？她在家日夜盼着，你倒在这儿饮酒作乐，不知道每日是在和谁厮混！“越说越气，手里的茶盏一抖,竞生出股要将茶泼到周生脸上的冲动。顾行歌刚要伸手去拦，没想到胡娘子已先一步扑上去，挡在周生身前。更叫人意外的是，方才缩在角落里的宜娘竞也站了出来，挡在胡娘子的前面，此刻她生猛得不像是个弱女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郭舒。郭舒愣住，手臂僵在半空，半响没落下去。眼前这宜娘的眼神，竞让他有些心虚：“你……为何要帮他？”
宜娘冷冷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顾行歌上前一步，替她解围：“莫要为难她,她说不了话。”没想到郭舒此时更为震惊：“竞是说不了话了吗？“说完这句话后，倒是神色松动了些，手里茶盏总算落在桌上。
眼见气氛稍缓和些，顾行歌忙打圆场：“郭大人，何必动气。男女之情，不也讲个你情我愿？即是你族妹和周公子的姻缘,也得听他一句不是。周公子，你自己怎么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顾行歌心里直叫苦。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搞什么抽签算八字，一桩姻缘没牵成不说，如今倒好，牵出来的尽是麻烦。周生被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硬撑着开口：“我是想好好和娇娘过日子的，可她有正眼瞧过我吗？她嫌我家境寒惨，嫌我不解风情，嫌我…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再也说不下去。
顾行歌在旁听得直皱眉。明明是自己不守本分，怎么话里全是推脱和抱怨，半点担当都没有，错了就错了，做了什么便说什么，何必绕来绕去。郭舒的目光在周生和宜娘之间来回打量，突然嗤笑道：“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劲。”
宜娘身子一僵，悄悄往后缩去。
郭舒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罢了罢了，此次我来也不是专门来找你的茬的。只是族妹托我带话。你既心里早已另有所属，就快快把这退婚书签了。当做从此我们两家两清，井水不犯河水。”这边周生却还装腔作势，直到退婚书被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他心里骤然一紧，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
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好。人在京城，自然要另攀高枝。凤州老家那边，娇娘留着守在家中照顾。而他在京里另寻机缘，若能攀上哪家达官权贵的女儿，岂不是两头都能占尽好处？
所以自打进了京城之后，他没少在太平坊里打听各家闺秀。平日里还故意摆出一副"家境贫寒、被未婚妻嫌弃、却仍自强不息"的苦情人设，惹得不少人暗暗同情。那日去合婚司抽签，表面上说是求姻缘，其实也是看准了当日聚了许多女眷，他想借机抛头露面。
只是他没料到，他这点小心思不知为何竞被娇娘得知，她甚至直接托了族兄杀上门来，当众逼他退婚。闹到这个地步，他脸面全无，心里着实发虚。不过慌乱也只是片刻的事。他转念一想，反正如今有胡娘子在身旁，人美又能干，最要紧的是出手阔绰，愿意帮衬他在京里扎根。对比之下，娇娘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纸婚约而已。哪里比得过眼前这温香软玉来得实在。想到这里，他心意一横，提笔草草签下，顺势摇头晃脑，还装腔作势地吟道：“我自有娇妻，扶我青云志！”
这番话说得轻佻无比，惹得堂中一片哗然。有人冷眼相望，有人摇头暗叹，场面一时尴尬。
郭舒盯了周生许久，脸上的怒意一点点消失，忽然又笑了，笑意里尽是轻蔑，仿佛不屑再与这等人纠缠。他的目光在屋子里几人脸上转了一圈，才甩袖而去。
待他背影消失，酒楼里才恢复些许热闹。
顾行歌这才和严江月继续吃起饭来，严江月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现在免不了多说几句：“那郭舒也太霸道了！不过是京兆府里的一个小官，就嚣张成这样。”
顾行歌摇摇头：“京兆府的副手，可不算小官。”严江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以前京兆尹是张大人的时候，这郭舒跟条跟屁虫似的，乖得很。张绣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才来京城几年啊，如今张大人一倒，就学会耀武扬威，摆官架子了。”顾行歌却没接话，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郭舒这次如此大闹一番，难道就只是为了逼周生签一纸退婚书吗？这完全可以单独去找周生，何必闹得这般满城皆知？这一下子，不止周生颜面扫地，连他族妹名声也要跟着受影响。
严江月倒是兴致不减，继续说道：“不过那周生，我原本以为大有前途，如今看来不过如此。既然有未婚妻，为何还这般勾搭别的女人，实在不自重。可怜了郭舒的族妹，算是瞎了眼。不过好在如今退了婚，日后再寻一门好亲事也不难。”
听到这里，顾行歌恍然大悟。这一日之间，竞连着遇上三桩退婚。饶是顾行歌在合婚司经手过无数桩姻缘案件，最怕的便是退婚的案子。往常一退婚，乎都是女方背锅，轻则名声受损，重则终身难以翻身。她每每处理此类案件，都觉得棘手头大。
可今日这三桩，却全然不同。明眼人一看便知，错都在男方。前两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