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也是,妹妹初承雨露,难免不知轻重,日后还需多学着些规矩才是。”她刻意加重了“伺候”二字,引得殿内几位低位妃嫔掩唇低笑。芳如垂眸,并未接话。这种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芷贵妃似乎觉得无趣,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依偎在自己身边、穿着皇子常服的承皇子,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慈爱:“承儿,去,给你沈娘娘请个安。”小小的承皇子看到芳如,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却瞬间迸发出欢喜的光彩。他挣脱开芷贵妃有些用力的手,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芳如面前,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唤道:“沈娘娘!承儿想你了!”孩子纯真的亲近,像一道暖流,暂时驱散了周遭的污浊空气。芳如心中一软,蹲下身,轻轻将他揽住,柔声道:“承儿乖,我也想你。”她想起之前承皇子在观音阁附近莫名走失,宫中对外只宣称是皇子自己贪玩所致,虚惊一场。
可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趁着此刻距离近,她放柔了声音,试探着问:“承儿,上次在观音阁,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林子里去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承皇子闻言,小嘴一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凑到芳如耳边,用极小极小的气声,带着点委屈说:“沈娘娘,我告诉你哦……是母妃……母妃带我去林子边的。她说要玩捉迷藏,让我在那里等她,不许出声……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天都快黑了,母妃都没来找我…”芳如搂着孩子的手臂猛地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蹲着的姿势。
官方说法是皇子自己走失,可孩子亲口所言,竟是他的生身母亲,故意将他遗弃在荒僻的树林!
再联想到之前承皇子头上的伤,那时他说“母妃摔我”……芷贵妃,她究竟想做什么?虎毒尚不食子啊!
巨大的震惊与担忧攫住了芳如。
她稳了稳心神,在请安结束后,寻了个由头,刻意落后几步,将自己对承皇子安危的隐忧,极其委婉地禀告了皇后。她只提孩子似乎对那次走失心有余悸,精神状态不佳,希望能多加看顾,并未直言芷贵妃的不是。
端坐上首的皇后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腕间一串碧玺佛珠。
待芳如说完,她抬起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沈芳如,"皇后放下茶盏,“你是在跟本宫装糊涂,还是真以为,本宫执掌凤印,却是个耳目闭塞的瞎子、聋子?”
芳如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皇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承皇子那个孩子……他的身世,真当是密不透风的墙吗?太后娘娘昨日已告知本宫,他根本就不是陛下的血脉!”她微微俯身,带着护甲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芳如的鼻尖,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的讽刺:“他是你那好未婚夫顾舟,跟还没当上芷贵妃的王沅下的野种!陛下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爱屋及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你这未婚夫的孽种,都肯认在名下,让他顶着皇子的名头,在这宫里锦衣玉食地养着!”皇后直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刚才险些碰到芳如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你现在跑来跟本宫说,要小心照看这个孩子?沈芳如,你是在向本宫炫耀吗?炫耀陛下为了你,连混淆皇室血脉这等弥天大罪都甘之如饴?”芳如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她忽然想起第一世那个寒冷的午后,周凌将一封密信掷在她面前。信纸上那三个依偎的身影,顾舟、王沅,还有那个眉眼肖似顾舟的稚童,原来就是承儿。
所有碎片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拼凑起来。
为何周凌会突然多出一个“皇子”,为何芷贵妃会对亲生骨肉起杀心,为何太后提起此事时眼中尽是屈辱的怒处……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哪里是在容忍这个孩子。
顾舟还活着,这个孩子还活着。
周凌把情敌的骨肉养在宫中,把背叛的证物天天摆在眼前。这不是宽容,这是最残忍的提醒。看啊,你深爱的人不仅背叛了你,连他的血脉都捏在我手里。
他是在用最极端、最扭曲的方式,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的过去,她正在受苦的未婚夫,甚至顾舟背叛的证明,都成了他偏执占有欲的战利品,被他蛮横地圈禁在自己的领地里。芳如想起承儿天真无邪的眼睛,心头涌起一阵刺痛。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却成了周凌折磨她的工具,成了顾舟背叛的活证据。
她终于明白,周凌要的不只是她这个人。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征服,包括她的过去,她的感情,她生命里每一个重要的人。连顾舟背叛的证据,都要被强行纳入他的掌控之中,成为他向她示威的筹码。这深宫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她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连她最珍视的回忆,都要被他一一打碎,再按他的方式重新拼凑。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比昨夜承受身体痛楚时,更加绝望。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润着皇宫的飞檐斗拱。漪兰殿内,只留了墙角一盏青铜鹤形宫灯,晕开一小圈昏黄的光域,将大部分空间留给摇曳的阴影。
芳如卸去了钗环,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