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那屋子原没打算住人,当初也就没补漏。”裴石是不急,慢悠悠地起身穿衣,“屋里抬头才能瞧见油衣。你真要住,也不是不行。”
余光却紧紧跟随着她。
果然,文照鸾不是那等能屈尊住破屋的人。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偃旗息鼓,“……算了,过几日等修葺了再搬去吧。”
裴石系好了外袍衣带,淡淡瞥来一眼,眼角里却藏了一点得意和笑意。
“何必多费功夫。你不是找人改修院子么?到那时顺便修葺厢房,再搬不迟。”他话里没有一丝不忿,坦率的目光与她相接,“强扭的瓜不甜。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会做强迫女人的下作事。”
烛火勾勒他脸庞,眉骨鼻梁的棱角被暖光柔和,冷硬的线条透出温和与俊美。
一定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灯下他那张脸颇有些赏心悦目。
文照鸾强行将心神拉扯回来,想到正事,又觉得他说得有理,无法反驳,只得点头:"那就依你。"
一番话毕,唤婢女来为盥洗,又吩咐玉真去厢房。
裴石以为她信不过自己,要命人去屋顶验看;提起耳朵细听,才晓得她只是教婢女去找书。
不一会,玉真捧来了书,都是些《诗经》、《论语》之类,裴石瞧一眼就没翻看的兴趣。
“好了,走吧。”文照鸾迈出屋,令玉真跟上。
裴石就着她用过的手巾擦了把脸,闻着觉得有些香,便又凑上去嗅了嗅。余光里她已走出十几步了。
“喂!你真要去?”他攥着手巾,在屋里喊。
文照鸾不过顿了顿脚步,似乎应了一声,轻轻柔柔的,他险些没听见。
裴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没想到别的,满脑子都是一个时辰后、她满头大汗哭唧唧哼唧唧的可怜模样。
到那时她得来求他,说些“夫君我错了”之类的好话,他也就不是不能考虑替她在母亲跟前说说情,免了一日三次的立规矩。
等挟了这一次的恩情,他能不能占些别的好处?
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有些事还是能做的吧。比如……教她侍奉自己更衣?
不不,她估计不肯。那端茶递水?
那也太便宜了,他也不乐意。
裴石攥着早已凉掉的手巾,闻那淡淡的脂粉香,胡琢磨着,慢慢地面红耳赤起来。
……要不,画眉吧。
她得允许他为她画一次眉。都说闺房之乐,是从画眉开始的。她的眉浓淡合宜,弯如小山,其实不画就已经很好看了。
思之想之,院中的人早已经走远了。
裴石迅速回过神来,又怎么也放心不下,干脆叫来珠子,“你跟着过去,阿娘要是太胡闹,你就说我找夫人有事,把她弄回来。”
珠子一口答应着走了。
都计议定了,他才悠悠闲闲地出门吃早饭,脑子里隐约想起来什么。
书……她带书去做什么?难不成教他娘读书?
·
一个时辰后,文照鸾回来了。她神色和怡,面容舒畅,待人可亲,与平常毫无两样。
裴石练完了一趟枪,正歇着,见了她,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好几遍,松下一口气来,却又有些狐疑。
“阿娘没把你怎么着吧?”他皱眉,“罚你站了?教训你了?给你使脸色了?”
文照鸾一一回答:“侍奉长辈,自然要站着。婆母是长辈,叮嘱自然有,教训谈不上;也没有给我使脸色。”
看着轻飘飘就完事了,倒没有什么幺蛾子。裴石暗暗地想,抬眼又见她身姿如杨柳,肩背的弧度直而优美,既不过分挺拔、也并不显得劳累。
但一想到她干干立了一个时辰,裴石还是有些愧疚。
文照鸾早已用过了早食,因此并不饿,只是有些渴,便伸手去取杯盏,要倒杯茶喝。
忽的肩上一个力道压下,将她按坐在了椅子上,接着手中一空,茶盏被夺走了。
裴石虎着脸,斟了盏茶,递过去,示意她喝。
文照鸾抿了抿嘴,还是道了谢。
裴石瞧着她仰头喝水,纤细的颈项仰起的弧度诱人而脆弱。他在心里比划,自己一只手就能圈住,只要轻轻一掐——
他确实拧断过匈奴人的脖子——和一只鸡。
但她不一样!
她喝水,他的喉头也跟着滑动,多看两眼就觉得掌心里发热,好像那只手掌真的抚上过她脖颈似的。
裴石在心里暗骂自己,手在身侧,指头不自觉捻了两下,强迫自己回到正事上来。
正事是什么来着?
……哦,立规矩。
“阿娘教你站你就站,那下次她得寸进尺,教你站两个时辰呢?”他恨铁不成钢,用恼怒掩盖那一点点心疼。
文照鸾道:“两个时辰而已,也不是难事。”
“这还不难!”裴石不自觉拔高音量,“我娶你回来,难道就为了磋磨你?”
“莫说两个时辰,四个时辰我也站过。”文照鸾解了渴,第二盏便慢慢地抿,唇上胭脂湿漉漉的红,“从前……”
她顿了顿,却没说从前怎么样,一语遮过去了,只是微微地笑,“